你还有爱情故事讲给我听吗
文/半岛璞
Chapter.1
笑笑站在一只立式书柜前,兴奋地翻弄着各种资料和文件,她刚加入这所学校有名的社团“故事会”没几天。会长徐绍衍让她有空就过来帮忙整理一下会里那堆乱七八糟的书籍和资料。她立马翘了下午的体育课,跑进社团活动室给徐绍衍当帮手。说实话,她是有点暗恋这位不太爱笑的徐绍衍学长的。
笑笑踮脚去够书柜顶层一本黑色封皮的书,不料把一摞资料和文件夹都给拽了下来。纸片书籍文件夹稀里哗啦地砸下来,散落得遍地都是。笑笑红了脸,赶紧蹲下身子去捡,绍衍也放下手里的事,走过来和笑笑一起收拾。
笑笑扒拉出一本红色的文件夹,封面标签上画有一只诡异的骷髅头。她好奇地打开,发现这只是一本普通的名册,里面是故事会以前一些成员的个人档案,一人一页,有姓名年龄寸照和一些其他个人信息,底端的“去向”一栏,一律都填着“升学”两字。
笑笑翻到文件夹的最后几页,发现有三个人的档案资料与其他人的有所不同,这三张纸明显是被撕下来过,但后来被人用透明胶带又细心地粘回去了。
[故事会成员总第168号]:姓名关向杉,男。去向:转学。照片中的人五官俊朗,一看就知道是校草级别的人物。
[故事会成员总第169号]:姓名刘子靖,男。去向:开除。照片中的人笑得很开怀,笑歪了的嘴巴透着一点点调皮之气。
[故事会成员总第170号]:姓名杨思路,女。去向:休学。女孩表情恬静,眉眼细长,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笑笑指着这几个人的资料,问徐绍衍:“学长,你认识这几位吗?”徐绍衍抬起眼皮瞟了一眼,“怎么会不认识,你看这间活动室里的樟木书柜,都是当年‘二爷’买的。”
“二爷?”
“哦,就是刘子靖。他们三个,应该是故事会里最有故事的人吧。”
笑笑来了兴趣,可徐绍衍明显不愿意多说,他塞上耳机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
Chapter.2
当年杨思路也是那般踮着脚站在书柜前,用力去够顶层的一本书吧。眼看一摞书就要被她给拽下来,关向杉眼疾手快,把那歪歪扭扭的一摞书给硬生生地挡了回去,然后他抽出其中一本,放到杨思路的手上。坐在窗台上看恐怖小说的刘子靖抬起一张慵懒的脸,打了个呵欠,“改天爷给你们买个梯子,就不用这么费事了。”
“你要有钱,就给我们多买几个书柜,别什么东西都挤在这一个柜子上,以后顶层就可以统统不放东西。”关向杉说。刘子靖歪了歪脑袋,“哎,还是你的想法比较有建设性,明儿爷就去买。以后顶层就别放你们的东西了,只放爷的恐怖灵异悬疑小说,爷不怕被吓死,更不怕被砸死。”一屋子人都被他给逗乐了。第二天,一批樟木立式书柜就被抬进了故事会的活动室。
刘子靖家境殷实,可以算得上是时下流行所称的“富二代”,所以在学校里有“二爷”这一名号。二爷既不泡妞也不飙车,闲着没事就看看恐怖小说,闲着有事就骂骂人打打架什么的。虽然同在一个社团里,过去三人在生活里并没有多少交集。
杨思路放了学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离学校不远的一处夜市。夜幕还没有完全落下,夜市的灯火就争先恐后地亮了起来,这样的夜景她已经看了十几年。杨思路走近一个摊位,把书包撂下后,开始帮她妈妈把洗好的蔬菜和肉丸穿上竹签。杨思路的父母在夜市上做生意,就是城管一来就得撒丫子乱跑的那种。妈妈卖麻辣串,爸爸弄了个扔竹圈套礼物的摊。
蓦然她看见父亲的摊位前站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孩将竹圈连连丢向一只小熊造型的存钱罐。杨思路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没动,也没说一句话。“那个……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组竹圈啊?”男孩转过脸来,笑着问她。她一愣,然后赶忙将四处散落的竹圈捡回来,重新递到他手上。她认得他的,他是故事会的会长关向杉,还是学校很多女生倾慕的对象。
她还在发呆,妈妈突然大声叫她赶紧过来帮忙,她急忙回过神去收拾杯盘。“你是故事会里的人吧?”突然有人这么问她。她正在幻想关向杉会不会这样和她打一声招呼,说一句话,于是立马回答:“是,我是!”然后她发现问她话的却是咬着竹签歪着脑袋坐在她妈妈的摊位上的刘子靖。
刘子靖抿着嘴,笑着点了点头。杨思路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过激反应招他笑话了,于是连忙找了句别的话说,好掩饰刚才的尴尬:“二爷也是故事会的,我知道。”她边说边用眼角余光瞟到关向杉和那个女孩已经付钱离开。一只竹圈套住了存钱罐,但他们并没有带走,是啊,他们只是觉得好玩罢了,那些粗糙的玩意,他们怎么会看得上。
不知谁喊了一句“城管来了”,夜市里顿时乱作一团。刘子靖根本没见过这种状况,一串腐竹还捏在手里,问同桌的朋友他的啤酒哪去了。“快!帮我爸爸收拾摊位!”杨思路急了,夺下他手里的麻辣串一扔,拉着他就朝外面父亲的摊位跑。
刘子靖跟杨思路抱着一堆玩具和竹圈足足跑了两条街,然后累得倒在路旁大声喘气,刘子靖拿起怀里的一只存钱罐,对杨思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差点没把爷给跑死……这个……爷要了……”
Chapter.3
第二天晚上,故事会有“围桌夜话”的活动。一群人围着桌子,把一个故事通过接力的形式讲下去。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就会让故事沿着难以预期的走向朝前发展。只是每到二爷那里,故事就愣是会闪烁出诡异的光辉来。“二爷别闹,这是个爱情故事,不要搞出连环杀人案来。”关向杉有点受不了了。
“那好,我们就重开一个爱情故事,从一只小熊开始。”他把那只小熊存钱罐放到了桌子中央。
“她喜欢小熊,家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布熊玩偶。她曾说过一个喜欢我的理由,说我有和小布熊一样褐色的瞳仁。她曾抱着一只存钱罐来找我,说她正在攒钱,以后要带我去东京迪斯尼乐园找小熊维尼。小布熊十年如一日地在她枕边安静存在,小熊维尼也没有一丝随时间老去之迹,就连迪斯尼乐园也建得越来越近,去趟香港就行,不用再跑去东京。但我们却慢慢长大,变成了不是当初对方所预期的那个样子。存钱罐早被硬币塞满,打破后,我们都忘记了当时去买了什么东西。”刘子靖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存钱罐,一边喃喃说。说完,他将存钱罐用力一推,小熊顺着桌面滑向对座的关向杉,关向杉一把将小熊按在了手里。
“她不再是那个喜欢玩小布熊的小女孩,因为小布熊走不进她的内心世界,她当然也走不进它的,因为它的内心只是一团发灰的棉絮。女孩总是要长大,长大后的她们,也许会被人说好,也许会被人说坏,但是,她们都曾是那个玩着布娃娃,一脸天真的小女孩。”关向杉说完,将存钱罐随便往外一推,存钱罐滑进了杨思路的手里,杨思路惊讶地抬起头,正好与关向杉的眼神相遇,关向杉定睛看了看她,然后向她点了点头。看样子,他记起对面的那个女孩昨晚在夜市上遇见过。
“小熊被女孩丢弃掉了,它还是很安静,安静地坐在一只垃圾桶的桶盖上。它曾是女孩无话不谈的倾诉对象,但现在不是,它身边只有一只饿得喵喵叫的野猫。另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捡走了这只小熊……”
“喂,”关向杉打断了她,“不要随便增加故事人物。”
她望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坐在这里说这样的故事很荒唐。她连在他虚构的故事里投入一个自己的影子都被他拒绝了。她稳了稳眼里那不争气的泪,提起书包说:“我家里还有事,你们先慢慢玩着。”
“我送你!”屋子里响起两个异口同声的声音。
Chapter.4
但关向杉已经将杨思路的书包提到自己的手里,对刘子靖一笑,“二爷,这个故事是你开的头,就由你负责把它进行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