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吗,那个唱《蜗牛》给我听的男孩

文/耿念念

　　一句“我杀了你”,成了王小蓓千古的恨

高二开学那天,王小蓓在教室里见到了她的新同桌———瘦瘦高高的,长着一脸小痘痘的常青。这彻底毁灭了王小蓓想有一个帅哥同桌的愿望。王小蓓恨恨地说,哼,一脸的青春痘,能不“常青”吗!

话音未落,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迷迷糊糊地只听到周围同学发出的一片惊呼声,接着便失去了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小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校医务室雪白的床单上,常青正站在床尾,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王小蓓刚想说话,看到医务室的张阿姨拿着注射器走了过来。王小蓓顿时蜷成一团,颤抖着声音哀求,张阿姨,能不能不打针啊?

“那可不行,你的血压太低。这么热的天,你这孩子早上是不是又没吃早饭啊。”张阿姨正说着,门外有人叫她,她急匆匆地将注射器和药交给屋子里另一个女孩。女孩接过来,开始敲药瓶取药,却敲了几下都没敲开。王小蓓冷汗都出来了,瞄了一眼角落里的常青,强装镇定问:“美女姐姐,我以前没见过你啊。”

“我是刚来的,刚从医校毕业。一会儿你多担待哦。”女孩终于敲碎了药瓶,取了药。王小蓓还在想“多担待”是什么意思,胳膊上就一阵刺痛。“啊!救命啊!啊!我杀了你……”医务室里顿时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声。

直到出了医务室的门,常青还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王小蓓委屈地抹着眼泪,却还凶狠地吼:“笑P啊,没见过怕打针的孩子吗!”王小蓓越吼,常青笑得越起劲。他挤着两条浓眉,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指着王小蓓说:“王小蓓,哈哈哈,王小蓓,我杀了你,哇哈哈哈,不过是打个针,你喊救命还不够,居然喊我杀了你……”

王小蓓懊恼极了,心想今天真倒霉,期待了一个暑假的王子同桌原来是只青蛙,刚开学就在全班同学面前晕倒,进医务室还碰到个实习生,扎了三次才找到位置。更糟糕的是,还被那个可恶的青蛙同桌全程目睹了她的狼狈,知道了她怕打针的秘密。

一连几天,王小蓓都胆颤心惊,一看到同学们凑成一堆说说笑笑,就觉得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而在常青面前,她更是耷拉着头,不声不响,做到了默默无闻的极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就惊醒了常青在医务室里的记忆。

听到同学们都在议论,哎,那个全校有名的跋扈女,原来是只小绵羊啊。王小蓓就悔啊,都怪自己在怕极之时喊出的那声“我杀了你”。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王小蓓觉得,不小心失了言,也够要命的。

两个茶叶蛋,雷打不动地躺着

王小蓓无法再保持沉默了,因为总有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女生跑来向她打听常青。王小蓓做过一次回顾,开学的一个月里,但凡是有人来找她王小蓓的,那绝对是和常青有关,就像北大学生写作文———从来不跑题。

王小蓓头很疼。即使在考场上遇到那些超级无敌巨无霸难的数学题时,王小蓓也没这么头疼过。她不明白,那个眼睛小一脸痘很瘦弱的男生为什么会受到这般的欢迎。不就是个子高了一点吗?不就是每次都考第一吗?不就是笑起来好像还挺好看的吗?不就是听说还会弹吉他吗?不就是……人缘好点吗?

说起人缘,王小蓓真是服了。还不到一个月,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常青已经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了一片。每个人看常青的眼神都充满了笑意,那是一种叫做热情和友好的东西。这是令孤僻跋扈的王小蓓望尘莫及的。

不过,沾了常青的光,王小蓓的“门前”也不再是冷落的。经常会有同学来找常青的时候,冲她笑一下,或是打声招呼,有时候也顺便聊两句。这时候,王小蓓总是很慌乱,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友好了。

那天和往常一样,王小蓓照常在离上课仅有五分钟的时候飞奔进教室。刚坐到座位上,常青就碰碰她的肩膀,示意她看一看桌斗里。王小蓓用手一摸,是两个圆滚滚热呼呼的茶叶蛋。这时常青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快趁热吃了。

王小蓓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放学后,她拽着常青到了操场,劈头就问:“谁让你给我买茶叶蛋的?”

“你每天早上都是快上课了才到,后来我听杨赛赛说,你家住得远,你又爱睡懒觉,总是来不及吃早饭。”常青关切地说。

“杨赛赛真八卦!”王小蓓嘟着嘴说,“那我不吃饭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是不是———”

王小蓓红着脸说不下去。常青愣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哈哈地笑了起来,“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不想看你再晕倒,那我还得背你。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你太重了。我都好奇,没吃早饭就这么重,要是吃了早饭,那还得了。”

王小蓓涨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掏出一元钱扔给常青,没好气地说:“那我谢谢你了。以后不需要你假慈悲了。”说完转身就跑。可她很快就停止了脚步,因为她听到常青很大声地说:“王小蓓,你不怕我把你在医务室的表现绘声绘色地讲给同学们听吗?”

王小蓓想逃,可又不敢,只好站那儿听常青说。常青说:“反正我住校,时间充裕,早上在学校餐厅吃完饭,顺便帮你买俩茶叶蛋,算不了什么。拿俩鸡蛋比起背着你可是轻松多了。再说我又不是送给你,还是要收钱的。两个茶叶蛋一元钱,你每天放在我桌斗里就行,就这么说定了哦。”

从此,每天早上王小蓓的桌斗里,都会雷打不动地躺着两个茶叶蛋。

三人行,必有我恨的人

两个小小的茶叶蛋还真是让总不吃早饭的王小蓓增强了免疫力,就连医务室的张阿姨都说,这学期开学以来,王小蓓晕倒的次数明显减少了。

可王小蓓还是恨常青。因为他让她的心里有了秘密:每天早上,当王小蓓小心翼翼地从桌斗里拿出茶叶蛋时,她总害怕被别的同学发现。有时候她觉得全班的同学都看到了,都在对她笑。她就红了脸,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了。

不光监督她吃不吃早饭,讨厌的常青还总扯她的头发,因为她在课堂上打瞌睡。常青总不让她抄他的作业,她要抄别人的,他还会告诉老师。最可恨的,是常青还老拿那句“我杀了你”威胁她,说王小蓓你老老实实地吃早饭,王小蓓你认真听讲,王小蓓你自己做作业……不然我就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王小蓓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居然会碰到这么个黑脸包公。不过有一次,王小蓓惊喜地发现,常青大人也是会法外开恩的。

那天是周一,一大早,数学课代表让各组组长把老师布置的周末家庭作业收上来。王小蓓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做。这可怎么办呢?数学老师动不动就要让叫家长的。正在王小蓓急得满头大汗时,常青居然把他的作业推给她,而且还说:“快点抄,马上就收到咱们小组了。”

王小蓓愣了一下,就赶紧抄了起来。而常青就开始慢腾腾地收其他同学的作业,等收到王小蓓的时候,王小蓓也差不多抄好了。

常青的异常行为让王小蓓很是意外,意外之余她第一次对着常青绽放了自己的笑容。

不过王小蓓很快就后悔了。因为放学时,王小蓓正要走,却被常青叫住了。他翻开数学课本,指着老师布置的作业说,王小蓓,你把这几道题做一下,做对了再走。

王小蓓快要郁闷死了。她要想办法让常青别再如此“重视”自己。她开始有事没事老在常青面前提杨赛赛,杨赛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杨赛赛从小就漂亮可爱……常青听着,笑而不语;她又跑到杨赛赛面前说,常青喜欢你哦。真的,我和他同桌我还能不知道吗。王小蓓说这些的时候,杨赛赛一直盯着王小蓓,等到王小蓓好不容易闭上了嘴,杨赛赛才说,王小蓓你真幸福。

杨赛赛又说,王小蓓你个傻子白痴。

杨赛赛的话让王小蓓觉得莫名其妙。她莫名的心烦意乱。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硬是把杨赛赛拽过来,塞在她和常青的世界里,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王小蓓发现,常青和杨赛赛其实对她的行为并不反感,两个人像认识了几百年一样,对视而笑,还常常无视她王小蓓的存在,俯在彼此的耳朵旁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