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骨头抚摸你

身着白衣白裤宛如天使,却有一副骷髅的翅膀。再次睁开眼睛,凌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梦中的血腥味已经被浓重的消毒水味取代,身边守候着的是爸爸和妈妈。妈妈的脸上依稀还有泪痕。“妈妈,我这是怎么了?”凌云想帮妈妈擦擦眼泪,可手上的针头弄疼了她,她才发现自己正在接受输血和药物点滴。正在这时,门开了,凌志进来了,“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哥,我不是在森杰那里吗?怎么到医院来了?森杰呢?”凌云心急地问。

“我的傻妹妹。”凌志告诉她,原来,从歌迷自杀事件,一直到乐队成员一个接一个的死亡,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是森杰做的,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怎么可能……”凌云似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多亏了那封被雨水打湿的信!”凌志边安抚妹妹边解释着。原来,那封被凌志送去物证科的信被雨水打湿后上面粘贴的胶水松脱了,他们发现了一根睫毛,并对这根睫毛做了DNA检测。就在凌云去森杰家的那天,检查结果出来了。正是森杰的。当凌志赶到森杰家时,凌云已经在浴缸里昏迷,她喝下的果汁里有大剂量安眠药成分。

“你猜,我们在他家里搜出了什么?”凌志顿了顿,“你绝对想不到,是人骨做成的项链!上面还有梵文咒语,意思是要将骨头主人的灵魂永远囚禁在这条项链中。”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我不相信!森杰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大家都那么爱他,他没有杀人动机!”凌云再也控制不住,咆哮了起来。

“没有杀人动机?”凌志板起了脸,“你知道吗,他已经是肝癌末期了!他想把这些爱他的人的灵魂全部带去另外一个世界,继续他的光彩!”

良久,凌云才不得不面对现实。“那他会判死刑吗?”

凌志不置可否地说:“现在死刑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他的癌症已经是最后阶段,他活不了多久了。”

“求你,哥哥,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凌云想到森杰苍白的脸颊,眼中噙满了泪水。

监狱里的空气弥漫着沉闷的味道,油漆斑驳的桌子上放着凌云带来的点心。“吃一点吧,是你喜欢的栗子粉蛋糕。”凌云尽量平静地说。

森杰慢慢抬起了头,“你不恨我吗?”他看着凌云缠满纱布的手腕。

“我不恨你,我只想做个真正了解你的人。可是,你一直没有给过我机会。”在凌云的注视下,森杰的目光游离不定。

“有时候,知道真相反而更失望。理想和现实往往是不一样的。”森杰说。

“如果一个人不被任何人理解就失去生命,不会觉得遗憾吗?”凌云很执著。

终于,森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好吧,我说给你听。”

(11)

从小,我就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成绩一直很好。但同学们都不喜欢跟我交往,他们更喜欢跟普通孩子一起玩。印象中,整个童年我只和爸爸、妈妈一起做过游戏。

读中学后,我开始学习各种艺术专业,和同学们一起上兴趣班,美术、音乐、体育。凡是能报名的我都参加,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大家都崇拜我,我喜欢被崇拜的感觉。

因为成绩优秀,我被美国一家医学院看好,成了保送生。进校不久,我心理测验的报告结果出来了。他们说我有人格障碍。不适合学医,就把我劝退了。

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妈妈和爸爸带我到处旅行,不料却发生了意外。那次车祸中,妈妈和爸爸把我推出了车门,他们却双双离世。也是在那年,我被检查出患了肝癌。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的命是妈妈和爸爸用生命换来的。

于是我一边努力读书,希望能找到救治自己的办法,一边尽量多的结交朋友,努力让自己快乐、充分享受人生。那段时间,我和方雨、赵伦、孙浩他们组了乐队。再后来,乐队受欢迎的程度出人意料,我们就这样红了。

可癌症却发展到了晚期。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不想失去那些关心我崇拜我的歌迷和我拥有的一切。于是,我杀了她们。她们都很乖,喝我递过去的饮料。按照我的要求写了那些崇拜我的信。载给了她们足量麻醉剂和迷幻药,让她们死的时候没有痛苦。

我一直认为。方雨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可是我错了。

那个赵伦曾经追求了两年的女孩,和他接触只不过是想接近我。于是他怀恨在心,到处说我的坏话。我割了他的舌头,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等我的时候能安静点。

孙浩吸毒,为了吸毒他可以连性命都舍弃。我取出他的肺。让他死得干净些。他应该谢谢我,至少在另一个世界不会再被毒品诱惑。

方雨,我一直以为几个朋友里。最默契的就是他。可是,那天晚上我帮他去办公室里偷试卷时。他却在外面偷偷给女朋友打电话,要她打给校卫来抓我。还亲口承认说他妒嫉我的一切。我没打算让他那天死,所以身上没带麻醉药,他死的时候受了点苦。

我在美国看过一本书,是印度佛教密宗的传说。里面说,把人的肋骨做成项链。加以咒语就能将骨头主的灵魂封印,灵魂将永随项链制造者甚至他的灵魂。我要我的崇拜者、搭档们,全部陪着我,永远陪着我,我太害怕小时候那种孤独的感觉了。项链的最后部分本打算留给你的,你是最关心我的人,所以,原谅我……

那些黑色的信也是我做的,“全世界最爱你的幽灵粉丝”就是我自己。我这样自私的人是不值得你喜欢的。忘了我吧,回到属于你的世界。森杰的声音渐远,栗子粉蛋禚依然摆在桌子上,他一口部没有尝。

(12)

也许一个人在对科学绝望的时候,是会寄希望于没有科学根据的传说,凌云想。

离开监狱,时间已经不早了,绮丽的晚霞装饰在天边,宛如一幅壮阔的画卷,轻柔的晚风吹拂在凌云的脸上。道路有些颠簸,凌志放慢了车速,铁灰色的监狱建筑群还是渐行渐远。车里还在播放着那首《穿过骨头抚摸你》,依然是以前的旋律,不过如今却不能再打动凌云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听这首歌了。凌云手上的伤口有些隐隐的痒,大概是在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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