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病毒

“好……吧。”昌茂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曜哲有些庆幸璐珍请假陪她生病的表妹去了,要不今天就要有两个人吓破胆了。“今天早上我骑车穿过祈灵园,我从那里走已经好久了。很远就看到湖边围了一圈警察,我骑近一看,有两具尸体放在担架上,上面盖着白布。我敢肯定一个是看墓人颜贵井,因为他的白色雨衣还在边上,背部有他手缝的反光条,就是环卫工人制服上常见的那种。我以为是昨天下雨两个人失足掉湖里淹死了。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白布让风掀了一角,我看见了、看见了一只长了很多黑毛的大脚,那不可能是人的,只能是狼人的!”昌茂一屁股坐了下来,头上不停冒汗。

“哥儿们,镇静点儿。”薛言拍了拍他的背,“肯定不是狼人,你知道的,昨天不是月圆之夜,人和狼人平时是分不出来的。”

“祈灵园在城西么?”低头想事情的凌冉突然问了一句。

“不,在城南的万福山上。”昌茂带着颤音回答。

晚上,躺在床上,曜哲陷入了沉思。

他当然不信真的有什么狼人出现,所谓可怕的地方只是尸体的奇异,以及在墓园中发现的这一事实。应该是传染病,他告诉自己,是一种相当离奇的传染病,与姜研究员一样。不过他也有和凌冉一样的疑问,病源不可能在不传染一个人的情况下,从西郊的研究所传播到城南的墓园里去,除非……

电话响了,是凌冉。

“会长么?”凌冉的声音很冷淡。

“有事?”

“没有,不过从你白天的眼神看,现在你肯定没睡,在想事情的原因,是吧?我可以给你提供点信息,防止你走弯路,这样我们就站在解开谜团的同一起跑线上了。听好,第一,可能你也猜出来了,医治姜研究员和他的侄子的医院就是我父亲工作的医院,是悯德医院的西郊分院;第二,研究员住在同属城西的星时小区,单身;第三,小侄子上学和居住都在西郊,一家人深居简出,最近都在城西活动;第四,研究员三年前去了国外,十七天前才回来,回来三天后表现症状死亡,这段时间内从没和小侄子见面。”

“会不会是蚊子吸血传播的?”曜哲试探性地问,马上觉得自己很蠢。

“概率上很小,理论上也不可能。”凌冉的声音变得有些微弱,“我看过诊疗记录。病症发作真的是很恐怖的过程。几乎就在半个小时之内,原本毫无异常的人就会全身麻痹,通体变黑,疼痛难忍而死。死后三至四个小时,指甲上长出类似黑毛的东西。时间在这里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研究员去世后十四天同在城西的侄子也死了,仅过了一天就传染到城南去了。携带病源的蚊子在十几天里一直忍饥挨饿不叮其他人,叮了孩子以后又在一天内飞五十多公里到城南去害了另外两个人,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

曜哲陷入了沉默。

“那再见了。事情没公开之前,你要替我将所有细节保密。你的父亲也不希望闹得沸沸扬扬吧,虽然在警界要保守秘密是很困难的事。加油了,会长。”

曜哲放下了听筒。事情真的很奇怪,凌冉也是。从毫不犹豫相信是脓毒血症到如今像个FBI似的四处搜探,那个阴沉沉的家伙除了忙生物奥赛很少有事情让她这么热心过。“因为犯人是病毒啊……”他自嘲地想,“她把我当成对手了,可我连什么是脓毒血症都不知道……”

电话又不知趣地响起来。或许是老爸告诉他说加班不回来了呢,警察的家属还真得有超好的容忍度。“喂?”他打了个呵欠,“哪位?”

“会长,我有点事得和你谈谈。”璐珍的声音十分慌乱。

十分钟后,曜哲若有所思地挂上了电话。

第四章

(9月24日)

“凌冉,我要知道那个研究员的确切住址。”在凌冉去高二·H班的路上,曜哲截住了她。

她眉毛向上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听着,我知道你肯定早就弄清楚了。我也可以到星时小区问问看,不过可能这样会引起周围人的好奇。”

凌冉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但你大概用不着过去,别忘了那种重点地方早被仔细检查消过毒了,不可能有遗漏。”

“那个死亡的孩子叫姜彦修,对吧?”他看了看凌冉瞪大的眼睛,连忙摆了摆手,“璐珍的表妹在他死前一天曾经和他在一起,就在那天彦修去过他叔叔家。”

“可是,”凌冉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医院方面却不知道这件事,孩子的父母也不知道。”她抱在胸前的书哗啦全撒了一地,“那个小女孩还在跑来跑去,她说不定已经得病了,会传染别人的!我得去告诉他们!”

“这件事我已经告诉爸爸了,相信他们已经警告过医院方面了。再说,由你出面好像不太合适,你那保密的消息来源……”曜哲俯身将地上的书捡起来,“可那个小女孩惊吓过度,出现了逆向性失忆,只能想起这些,要不事情就好办多了。”

“星时小区13栋3单元501号,”凌冉已经恢复了常态,“放学后我和你一起过去。”

星时小区是一片多少显得有些呆板的居住区,一栋栋灰白的住宅楼单调地排列着,多少让人有些压抑。曜哲和凌冉数着楼牌号,找到13栋。

“凌冉,367所是研究什么的?”曜哲推开单元门,凌冉紧跟着走了进去。

“吃的。转基因植物之类的。它只是靠近367路车的终点站,才有这个名字。与军工所的编号命名没关系。”她在501门前停了下来,“糟糕,门是锁的,我们进不去。”

曜哲仔细扫视了周围,然后掀开门前的擦鞋垫,拿出一把钥匙。“很简单,”他看着凌冉疑惑的神情,得意地说,“估计研究员原本就在这里放了一把备用。小孩子知道这件事,不然无法瞒着父母进入已死的叔叔家。这周围没有什么可以踩踏的地方,考虑到十岁孩子的身高,在低处找找就比较容易了。”

凌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曜哲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将门打开。似乎屋子里有一股阿摩尼亚水的味道。

卧室陈设很普通。一张宽大厚重的木板床,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一套台式电脑放在床边的电脑桌上。与厨房相连的另一间屋子所有的陈设都被蒙上了白布,无疑那里是消毒的重点区域。凌冉打开电脑,里面几乎都是些研究数据,也有些专业图片。她打开IE浏览器,收藏夹里有一个新浪邮件登录界面,凌冉一点击,居然就进入到邮箱里了。“还真是不设防啊。”凌冉苦笑。收件夹里只有一封邮件,看来研究员有看完信马上删除的习惯。信是20号姜彦修写给叔叔的,只有一句话:叔叔,我要把贝贝带过去陪你了。贝贝,是猫还是狗?凌冉回头看到了卧室窗台上的鱼缸,马上明白了。

“我觉得那个贝贝是个两栖或者爬行动物。”曜哲说,指了指鱼缸,“鱼缸用久了,边上会有一圈不溶性盐类形成的水渍。从水渍高度来看,养鱼实在是太浅了。考虑中国人的习惯,蟾蜍之类的好像也不讨人喜欢,我猜有可能是乌龟。”

“不只是乌龟,看来还是只病乌龟。”凌冉沉思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大概已经认为孩子把乌龟带到祈灵园去了,乌龟身上有病毒,因而传染了那里的两个人。不过我要提醒你,研究员死后十多天这只乌龟还在这里活着,而孩子一接触病毒第二天就死亡了。”

“活着?”曜哲咂了砸嘴,“乌龟死了就不可以带过去了么?”

“你看这个。我刚才还奇怪这是什么东西呢。”说着凌冉扔给他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曜哲立刻不说话了。那是一包已经打开过的龟食,生产日期是四天前,显然是孩子带过来的。

走出星时小区时曜哲觉得无比沮丧。

“按自己思路一直走下去,所有的障碍都有可能是线索。”凌冉若有所思地说,“你的直觉第一次是对的,或许还会有第二次。病毒的传染方式和发作机理我们并不清楚,可能这就是破案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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