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怒

怒穿着八宝镏金的帝王服,那是太阳一般的颜色,彰显了怒的尊贵和气势,这是一个王,虽然年轻,却值得信任。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是相信怒的,与其说相信怒,不如说相信宿命……爷爷说,锦,为了怒,你能付出一切吗?我说,能。爷爷说,那么,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能启动它。我慎重的点头,毫不犹豫……

我和怒端坐在奢华的马车内,他扬起手向围观的子民亲切地挥手致意。我脸上的面纱被风吹皱,掀起层层波纹,额前的长发随风舞动掩住了视线,怒转过身,温柔地帮我束好发。我在他耳边上说的那句话,就是,让他当新王。他回答我说,为了锦,什么都愿意做。我很欣慰。

“请新王移驾到祭台上向神请愿!”两个祭祀拖着长长的尾音面向台下喊道。怒站起来,嘴角抿着自信的微笑,下了马车。一个大踏步踏上祭台,他的褶边金色披肩被迤逦在身后,由几个侍女托着,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的稳健有力。下面的民众高呼:“新王万岁!新王福寿无疆!”每个人都无比虔诚地呼喊着,除了几个外族打扮的人,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男子,他满眼戏谑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出闹剧。我不由得皱了皱眉,细看了一眼。

那名年轻男子手持灰白折扇,见我的眼光移过去,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对我一笑,霎那间,仿佛春暖花开,这是一种莫名的力量,有股深深的吸引力;他的眼珠是纯黑色的,琉璃一样好看动人;英气勃勃的眉峰,没有沙漠男子的威武粗犷的脸型,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邪恶和桀骜的俊美的脸,举止谈笑中有股与常人不同的贵气。

我收回目光,心道,难道是外地来的富商?商人哪有如此的俊美和贵气?不由得想再多看一眼。忍不住回头望过去时,那个男子已经消失在人群当中,仿佛刚才那对我的轻薄一笑,是场梦境。

等祭祀一结束,我立即赶往秘密地牢,那里关押着中原的使者。地牢里阴暗潮湿,墙上几盏忽明忽灭的灯光投射在我华丽的衣裙上,闪出冰冷幽深的光芒。两个中原使者听见有人来,立刻叫骂起来。我站在暗处,等他们骂累了,差人送上茶水。茶色黄中透红,气味芬芳,两个中原使者不疑有它,仰头喝下。不出须臾,两人便七窍流血地倒了下去。那是加了曼陀罗汁液的茶水,剧毒,无解。绝不能让他们回到中原,战争的到来拖得越久越好。

走到地牢门口,我淡淡地说:“中原使者已经回中原去了,想必不用本公主交待了吧?”

“是!”身后齐刷刷地跪倒一地。

正在这时,有守卫通传:“宫里传话来,有急事请长公主速回宫。”怒刚刚登基,不能发生任何事情。“回宫。”

为了不招摇,我坐的是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行在路上突然停了,外面嘈杂异常,我掀开车帘朝外面张望,看到几个黑衣人正和我的护卫拼杀。刺客?我分明没有坐代表王室的马车,难道有人跟踪我?没容我细想,一个黑衣人就朝车内一剑刺来,我侧身闪过,惊魂未定中,那黑衣人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身,又朝我送出一剑。在这当口,护卫赶来,为我挡了这一剑,血汩汩地从他的胸口流出来。

我骇然,却努力装出镇定的神色,“大胆刺客!本公主在此,还敢如此放肆?”

那黑衣人悲愤道:“就是你这个蛇蝎女人,我要为我们大……主人……报仇!”他的剑像灵蛇一样又缠身上来。眼看无望,我安然地闭上眼睛。怒,对不起了,锦以后不能陪你了。

可是预料中的刺痛没有到来,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张带着邪恶和桀骜不驯的俊美脸庞,墨如子星的眸子。剑在离我胸口半寸的地方被他用手指夹住,然后,轻轻一用力,那柄锋利无比的剑被折成两截。只见他猛地抖开纸扇,扇面朝着那些黑衣人轻轻地摇了几下,缓缓道:“滚,以后不准伤害锦公主!”那几个黑衣人互望了一望,转眼便消失不见。

“多谢相救,随后会有人打赏侠士的!”他就是怒登基时在人群里看热闹的那个外国男子,他的高贵和他的狂傲让我不自觉的就有点厌恶,我已经习惯别人面对我时脸上的惶恐和虔诚。他张口似乎有话要说,却被我后半截话堵住了,“起驾回宫!”我没有回头,但我可以想像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的笑容已经慢慢僵硬。

内心泛起一丝笑意,好久不曾温暖的笑过……纵然只是在心底里。

父王与母后宣告隐退之后,如释重负,两人决定结伴游览各地,第一站便是参观一座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型玉矿,结果,矿难,父王和母后被陷在沙石之下。怒在偏殿里急得走来走去,见我一回宫,赶紧迎上来。

“营救工作怎么样?”我问道。

“安排了几百名勇士下矿救助父王和母后,仍没有结果。有民众传言,玉矿里有愿望之石,挖矿再一次触怒了神,所以父王和母后遭受了天罚。又有人说中原十万大军已经行至玉门关,随时准备攻城……”

“怒,不要急,作为一个王,就算天塌下来也要镇定!你是神选中的王,神会守护你的。”我安抚道。怒很快便安定下来,召集传令官,一方面继续救助父母,另一方面加强前方军情的探报。

第二天天一亮,侍从回报,父王和母后殡天了。盛装他们尸体的棺材抬到宫门时,我掀开看了一眼,他们脸上一片安详。也许,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可怕的事情;也许,曾经的懦弱只是因为责任太重,所以才诚惶诚恐。

怒悲伤得痛哭失声,我上前拭干他的泪,“王,请节哀。”

“我不哭,我还有你……”怒紧紧地抱住了我。

南有中原大军虎视眈眈,西北有弩族时不时的扰境,民众的士气低落,是该想个办法了。于是,愿望之石出现了。一夜之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玉矿挖到了愿望之石,众人在邪恶的愿望之石面前安静下来。

王室决定拍卖愿望之石的消息很快在各国的商人间传遍了。其实,并不是王室的决定,而是我的决定。怒问我,既然我们拥有神石,为何不向它许愿救活父王和母后?我反问他,救活他们能打退已经离城池不远的几十万大军吗?我们需要足够的钱来换取武器,再加上愿望之石是不祥之石,卖掉它,也就是卖掉子民心中的阴影,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拍卖会当天人山人海,各国来的商人对愿望之石都有着浓厚的兴趣,这是个很好的开始。我慎重地捧着琉璃玉盒,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块淡蓝的石头。盒子打开,一片雪白剔透的光泽喷薄而出。场下响起一片惊叹声。

“好玉啊好玉!”

“听说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好玉,本身还带有某种超凡的能力,并且相当的灵验,只要它一出现,准会有悲剧出现。”

“迷信罢了,不管真假,这样的好玉确实值得收藏。”

商人们煞有介事地言论着。拍卖官在我的示意下报出了起价,一万两黄金。价格直线上升,拍卖牌被下面的商人们频频举起……直到角落里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这种和谐无比的场景,“十万两黄金。”

我对上了那双墨如子星的眼睛和那抹漫不经心慵懒的笑意,他把折扇打开,自以为潇洒地轻轻摇动几下,重复道:“我出十万两黄金,还有谁要竞价么?”那完全不是征询的口气,他的意思是说,我出十万两黄金,谁再跟我竞价,只有死路一条。充满了霸道和莫名的气势。全场人都被震住了。甚至连我也被震摄住了。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十万两黄金一次。”

“十万两黄金二次。”

“十万两黄金三次。成交。”拍卖官的那柄小黄金锤清脆地拍在桌子上,声音仿佛定格了一般。我回头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查一下他的底细……派人去杀了他。”这句话中间的停顿,难道是一种不忍吗?

接下来的几日,愿望之石被拍卖了,不祥的空气终于消散了,周边几个国家侵扰边境的次数明显减少,就连中原十万大军都不知何时撤离了。这些事情,应该说是好事,但我内心却总是得不到安定,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双墨如子星的眼眸在某处注视着我。直到侍女回报,派去跟踪那神秘男子的人和刺客均大败而归。查不清那人的来路,当然也没能刺杀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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