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救我

文/郎 芳

  一

这个地方叫坊镇。

别看这地方小得像大象的屁股,但却正儿八经住着几户深藏不露的有钱人,而且是相当有钱的那种。

所以甲壳也闻风而来。就像是苍蝇闻见坏了七天的臭鸡蛋。急得不行。

他来当然是为了偷那几户有钱人的。他二十刚出头。一双空空妙手正是最妙哉的时候。机灵又精准。从没空手而回过。此刻,他正走在小镇最繁华的街上,一边走一边频频地回头,眼里的狐疑之色越来越凝重,因为他一踏入这里就一直觉得有人躲在他背后不远的地方偷窥着他。

他甚至能感觉出那双偷窥的眼睛,闪着狡诈与不安的凶光,又有着淡淡的愁绪。

做贼的人心灵感应是最准的,尤其是像甲壳这种从未失过手的贼。可是……这一次。他却有些莫明其妙的心慌,因为。他发现不了这个人,而且,他感觉到那是一双无法确定性别的眼睛。

他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点燃一根烟,缓缓喷出一个烟圈。是谁々在这里会有谁认识我?谁知道我今天要来?

想来想去都没有答案。他看了一下表,下午三点半,太阳要落山了,得尽快赶到那房子那去。

他在那房子对面的小旅馆三层租住了房间,那里用望远镜正好可以看到楼前一百米处的一个别院。那只是一个小别院而已,小得可怜。住着一对不太年轻的夫妇,他们看似普通。穿着俭朴,也没开什么名车。但他们却是这小镇上家底最厚的。

因为他们家藏了一批古董。而且是一批有年头有来历的红货。这一点。甲壳早已调查清楚。有十足的把握。

想到那批古董能换来的钱,甲壳那种做贼的狠劲又上来了,啪地用力甩掉烟头,扭头向小旅馆走去。

可是,那双诡异的眼睛,像游魂一样在背后勾着他的魂。

他忍不住又转过身去……

那对夫妇似乎并不恩爱。他们埋头吃饭,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对方一眼。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然后,两人一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同样也是一言不发。

甲壳虽然感到很奇怪,但还是正事要紧。他仔细地从望远镜里观察着对面那屋里的家具摆放位置,包括笼子里那只猴。那只猴此刻蜷缩在笼子的一角,似乎在睡觉。它是男主人的爸爸留下的。

那对面无表情的夫妇还在看电视,看样子半天都不会动一下了,于是甲壳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大师兄。我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来?”

片刻之后。大师兄的回信来了:“你一个人真的不行吗?”

“我就算得手了。一个人也没有办法把那么多货带出去,你还是来帮我吧。”

“那得照老规矩,四六分。”

“行。”

“好。我三天后到。”

得到大师兄的回答,甲壳稍稍放了下心,这可是批大买卖,万一把哪件宝贝碰破点皮下来。那可就损失大了,所以必须得有个人帮他。

但是在大师兄来之前他必须先摸熟地形和那夫妇俩的作息规律,这样他这六成分成才不会拿起来手软,于是他又把眼睛凑到望远镜上——从他这个方向看去,可以看见那房子的三间屋子,除了正亮着灯的客厅外,另外两间屋子黑着灯,什么也看不见。甲克想:看来还是得用老办法,得亲自走一趟了。

他暗暗打定主意,刚想把眼睛挪开,突然一张人的脸出现在了望远镜的镜面上。只晃了一下就消失不见。那张脸,自得耀眼。

他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之前得来的消息,这别院里只有夫妇俩和一只猴。此刻怎么多出了一个人?

正在他为都张模糊不清的脸狐疑时,对面客厅里的灯突然熄灭了,整座别院立刻陷入到静谧的黑暗中。

甲壳有些恼怒地想:这么早就熄灯,那对夫妻真是有病!

于此同时,对面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丝奇怪的哭声,就从刚才那张脸消失的窗户后面。甲壳站在窗口,听着那哭声。嗓子突然一阵发甜——那哭声,竟然像哭。又似在笑!

他确信没有听错。隔着一百米远,他居然真的听到这游丝一样的声音:就像一千只蚂蚁在慢慢地咬着他的手、脚、耳朵、眼睛、鼻子……然后一古脑儿地游到他的心里去。又开始残酷地吞食……

第二天的下午四点,甲壳又从望远镜里看见了昨晚令他惊魂未定的那张脸——那是一张永远躲在黑暗中的脸,白的耀眼,像刚粉刷过的墙面,而且是一张女子的脸。

她一动不动地紧紧贴在封闭的窗户上,斜着眼睛死死盯住窗外的一个方向,眼神中满是失望与焦虑。一半的脸在哭,另一半的脸却在笑!

甲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诡异非常的脸,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一连三天,甲壳都在望远镜里看见那张一半在哭一半在笑的脸。那女子总是斜着眼睛看着窗外一个固定的方向,连眨都不眨一下。就像是一个木头人般僵硬。而她看着的那个方向,正好对着客厅里一扇开着的窗户。这扇窗户上唯一能反射出的影像,就是客厅笼子里关着的那只猴。

那只猴一天到晚都在睡觉。用两只前臂把自己的头抱住,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似乎很怕自己那张脸被别人看到。甲壳从来没见过这猴起来唱过水吃过东西。它蜷在笼子的角落里。那样子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好像是在等死。

甲壳想不明白,既然夫妇俩并不喜欢这猴,为什么不把它送到动物园去或者放养呢,干嘛要这样禁锢这畜牲?

他突然觉得,那别院里的一切都很古怪,那对夫妻从来都不跟对方说话。好像刻意回避似的;那只猴从来都没有被放出来过。从来都不敢露出脸;那窗边女子从来都没有走出过那屋子。左边的脸在笑,右边的脸在哭;当客厅的窗户映出猴的影子时,她的脸就出现,当那扇窗户关上,猴的影子消失,她的脸也就跟着消失i她和那猴之间,好像有某种秘密……那别院里的一切。似乎总是鸦雀无声,除开那天半夜传出的哭声……

那别院,让人感觉一切都死了似的,像一个坟墓。

第四天的下午,甲壳的大师兄陈风到了,而且还多带了一个人来。

“师兄,”甲壳悄悄把陈风拉到一边。指着沙发上那个干巴瘦小的老头问,“他是谁?”

“真实姓名连我也不知道,不过,道上的人都管他叫‘老八’。”大师兄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状,“他可是个高人,不管什么来头的东西到了他手里,只要三分钟,就能断定真假估出价格。准得邪门。”

“真的?”

“当然,不然我请他来干嘛!我打算货一到手就赶紧估价找买主,否则那么大批货压在身上。日子久了难免会出事。末了,大师兄又问。你这两天有什么收获?”

“我……”甲壳想了想,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我打算今天晚上先过去探探路。”

“我跟你一起去。”大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

子夜一过,甲壳和大师兄陈风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座别院。就像两片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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