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镜
“苏戈,你怎么了!”趁着倒水的时候,我拍了下他的肩膀。
苏戈吓了一跳,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看了看我,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没怎么!”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床铺上那个红布包裹上。
晚饭结束后,苏戈早早地躺在床上睡了,还把红布包裹打开,将那面泛着青光的镜子放在枕头的一边。我看着奇怪,扭头问道,“你干什么?整得这么吓人!”
苏戈转了个身,没理我。
我嘿嘿一笑,转回身继续在游戏里奋斗。在当时,我根本没有过多的注意那面可以发光的镜子有多么妖邪。
三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苏戈已经早早出去了,床铺叠得整整齐齐,那面梦镜也被他收拾起来了。
我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这才注意到窗外的阳光明亮刺眼,看来已临进中午。这时,寝室门一开,苏戈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瞧你这模样,莫非拣到钱了?”我瞪着他说道。
苏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和拣到钱差不多,但又比拣到钱更令人高兴!”看着他一脸激动与兴奋地模样,我不由得愣了愣。
“起床吧,懒人!”他冲我挥了挥手。
我坐起身子理顺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正犹豫着要不要起来,苏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牛皮信封丢在我的床上,我笑笑,“干嘛,写给我的情书?你看上我了?”一边说,我还做了个自认为恶心至极点颇为风情的妩媚动作,出奇的,苏戈没笑,表情庄重地示意我打开信封。
我舒了口气,刚展开信角,就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一叠极有分量的粉红色人民币正安静地躺在那里。我抬起头,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苏戈。从我认识苏戈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富有的人,甚至连一般也算不上,他家生活在农村,家中子女不少,他排行第二,能出来学习已是他父亲天大的恩惠,除了很少的一些费用外,大部分都要靠苏戈自己做小时工来赚取。作为他的室友,他的好友,我认为自己在宽裕的条件下,自然要尽可能的去帮助他。
在这之前,我曾借过苏戈一点钱,不多,但他却很感激,对我也很照顾。今天手拿着他这一叠钱,我忽然有点不自在的感觉,仿佛手里的东西,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苏戈看出我的疑问,他笑笑说道,“谢谢你,年易!”
“你从哪弄来的钱?”我眉心一皱。
“在梦里!”苏戈伸了个懒腰,似乎知道我还要继续问下去似的,一屁股离开了我的床,还没等我再问什么,他已经急匆匆地离开了寝室。
门随着走廊的风轻轻摆动几下又关上,我坐在那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慢慢席卷全身,把被子裹在身上还是觉得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那一整天,我都没找到苏戈的影子。我坐在电脑屏幕里,百般无聊地在游戏里厮杀。忽然,我想起了天涯刀客博客里的一句话。
“谁也不会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扪心自问,我很享受这种疯狂的感觉!”
到底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些什么呢?那些“疯狂”的事,又会不会找上苏戈?
在游戏里转了几圈,来到恶魔的老巢,在阴暗深邃的石板路上走着,劣质的音响里发出扰人的人物脚步声响。啪嗒,啪嗒,铿锵有力。离得老远,我就听到前面拐角的地方有战斗的声音,到了近处,才发现一个级别较小的女战士正被一大群恶魔围在中央,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我提着法杖冲上去帮她解围。她休息了片刻,血液不断地上升回来,屏幕上她打来粉色的字迹,“谢谢!”简单利落,没有多余的一言片语。我以为她会借此机会向我讨要一些装备,可是没有,她转过头要走。
我叫住她,“我送你点东西吧,你装备太滥了!”
她说,“不用!”顿了顿,又说,“你是游戏里第二个打出梦镜的那对兄弟之一?”
我骄傲地点了点头,“是啊!”
她复杂地看了看我,“那么……你身上发生了些什么怪事没有?”
“我?”
“或者是你那个兄弟!”她又说,“梦镜归属的那个人,现在可还安好?”
我有些不高兴了,这样突兀的提问让我很不自在,于是我说,“是的,他好极了!”那个女战士什么也没说,右手一挥,优美的袍袖宛如桃花绽放,接着屏幕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游戏里的她已经下线了。
四
苏戈不但安好,而且还好的不得了。
首先,他不知从哪弄到了一笔钱,然后毅然地辞去了几个他辛苦找到的工作。接着,他慷慨地告诉了我一个秘密,那面梦镜,可以带给他一大笔财富。
我看着满嘴酒气的苏戈,觉得有些嫌恶。这真的是那个可以和我一起吃苦,一起奋战在游戏里的朋友吗?为什么,我会忽然觉得彼此这样陌生?
第二天早上起床,苏戈还是不在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我揉了揉疼痛不已的头,慢慢地换上衣服到仓买买了几包方便面,回学校的路上,我顺手买了份报纸。倒不是我有多关心世界时事,只是不希望吃方便面的时候弄脏我的电脑桌。
苏戈常说我是个懒人,懒人就要找一些勤快的办法。
不一会儿,寝室里就传来方便面清香的味道,我拿着小叉子,一边挑着面条吃,一边骚扰游戏里的小MM,低头的一瞬间,我忍不住一愣。
报纸上,粗黑的大字写着,“市银行失窃一万元人民币,偷盗者行踪成谜。”
我放下叉子,仔细地读了一遍,然后心就不自觉地狂跳起来。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银行失窃的时间,正好是苏戈拿回梦镜的第一天晚上。银行监控录像带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难不成有人凭空拿走了这一万块钱?
我连忙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苏戈给我的牛皮信封,那里面的金额是五千块。
我拿出手机,打了苏戈的电话,过了好久,没人接。又过了一会儿,转成了如意呼。我愤怒地把手机摔在一旁,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一个别人安排好的噩梦里,虽然可怕,却身不由己的坠落。
天涯刀客。
也不知是为什么,我脑袋里一下蹦出这么个名字来。
我连忙在键盘上敲击出他的名字来进入他的博客页面。和几天前一样。博客一点变化也没有。我想,如果博客可以出现在现实空间里,或者它是一座房子的话,现在一定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还是那些字,孤单寂寞地躺在屏幕上。
“谁也不会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扪心自问,我很享受这种疯狂的感觉!”
“谁来救救我!”
我实在吃不下,干脆地关上电脑,躺在床上等苏戈回来。直到晚上十点左右,苏戈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寝室的灯没有开,我想他一定不知道我还没有睡。于是他打开柜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那面泛着青光的镜子。
我看到他利落地脱掉衣服,平躺在床上,并且庄重地把那面镜子放在枕头的左侧。从我的角度望过去,苏戈一脸的疲惫,甚至有些不安,带着那么多焦虑,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本来到嘴边的质问也没有说出口,我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睡觉。
五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地起了床,苏戈正在叠被子,见我起来,笑嘻嘻地说道,“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你这出了名的大懒人也会起这么早?”
见我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看,苏戈轻咳了一声,以此掩盖去心里的焦虑与不安,“年易,你为什么这么看我?”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叠好被子,然后就忙着扫地,收拾桌子。仿佛稍一松懈,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等收拾到我电脑桌的时候,他的脸色忍不住一变,几乎在那么一瞬间,变得苍白无力,他抬头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去看着那斗大的黑色字体。
市银行失窃一万元人民币,偷盗者行踪成谜。
“年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