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巾帼

在我姐这个吝话狂身边待久了,我也养成了在她面前少说废话的毛病。我相信,就这么几个动作,足够她明白事情的发展过程了。

我姐走到流氓公子面前,横眉冷对地说出一个字:“病!”

那公子纠结着眉毛,不明其意,回了句:“啥?”

我急忙站出来解释,对那家伙说:“我姐说你,有病!”

“你是大夫?”这流氓还装傻,看着我姐冷冰冰的表情,小声嘟哝着:“女大夫好像都这个样!”

“贱。”我姐又蹦出个单音节。

虽然知道那流氓听得懂,但我还是凑过去解释了一下,痴痴笑着,对他说:“我姐说你很贱!”

“喂,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们想干嘛?”流氓急了,指着我们大声嚷着。

“打!”

这个也不用解释。我姐一般在说出这个字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而当她的拳头落在对方的身上的时候,对方完全可以从动作上自己知道我姐要说什么。

找打。

看我姐伸手利落地出拳出腿,我那个兴奋,在旁边学着我姐的架势来回比划着。可是,那个流氓公子一开始还只处于迷茫的被动状态,直到被连扁了几拳才想起什么似的,开始出招挡住我姐。原来,这是一个会武功的流氓。

看他那衣着打扮,明显是富贵人家的行头。论样貌,眉清目秀,只是眉间一股惹人的桃花香,再结合他刚才说的那三个恶心吧啦的字,也许用流氓形容不是那么贴切。书面一点,应该叫他:纨绔子弟。

“姑娘好身手,可是,尽是打在下的脸,就有些不厚道了吧!”那家伙逆转了局势,手中的金边扇子挡住了我姐的频频出招,看样子,也是有功夫的人。

看着他一边轻松地打还扯出几句话闲侃,而我姐这边显得吃力。我忍不住凑了过去,注意,我是在他们打斗的时候走到中间去的。

一瞬间,时间静止了似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也许,大家都无法预知接下来将发生什么,所以才会静悄悄的,瞪大眼睛吧。

而我,不过是看他一直手里挥舞着那只扇子——我确定就是因为这扇子,所以我姐才会处于下风。

看清了问题所在,就要及时排除问题中的疙瘩。

正好,他还保持着扇子前伸的姿势。可以这么说,扇子就在我面前。

好机会不容错过,我伸手拿过扇子,然后发挥所长,快速地向着一条街猛跑。

【四】

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可能在跑过的地方又绕了圈子跑了一遍……总之,我的世界只剩下了——奔跑。直到,一阵扑面而来的酱鸭脖香,惹的我不得不停下来,然后走进了鸭脖店。

确切地说,我是跑进了鸭脖店。

那个店家马铁南,正端着一盆新出锅的酱鸭脖,被我横冲直撞脚底一滑,一大盆的鸭脖子从天而降。瞬间,小小的店铺里,下起了鸭脖雨。

似兵荒马乱,似乱世天涯。花非花雾非雾,一场纷乱,谁人说得清楚?

漫天的鸭脖雨中,我与马铁南对面相视,无语凝咽。其实,我是想说话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想说:“马大哥,小心!”

真的来不及了。那只装着鸭脖的大盆,已经精准无比地扣在了马铁南的脑袋上。

再看左右,一群舍不得看鸭脖落地的食客们呈各种姿势的接鸭脖状。唉,人生百态,不过如此。

稍许,店面稳定。我跟马铁南坐在一边桌子前,我心虚地道歉:“真对不起,马大哥,今天害你损失了这么多鸭脖子。”

马铁南一边拿熟鸡蛋揉着脑袋一边冲我笑着说:“没什么,不就是一盆鸭脖子嘛!也没有浪费,不都被大家捡到,吃了么!”

他笑着的表情真好看,扯动着鬓角,嘴唇弯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还有那眼神……那眼神……哦天呐……

真羞涩,我的脸有种被水煮过的感觉,又红又烫。我小声说:“那也是我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我低下头,马大哥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喊着我的名字:“夏虫……”

讨厌,是夏丛,不是夏虫啦!

可是,人人都叫我夏丛,只有他叫我夏虫。也好,这个名字只属于他。

等等,我今天是怎么了?

开始是在鸭脖漫天飞的时候幻想情节缠绵悱恻;接着看着马铁南的眼睛有些不由自主的羞涩;现在又发浪的喜欢他叫我夏虫……

越想越诡异。就在我纠结其中无法自拔的时候,马铁南的问话及时拉回了我的思绪。

他问我:“夏虫,你刚才为什么跑得那么急啊?”

哦?哦。我大脑回转,想起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都随口告诉马铁南了。然后,为了保证事件的真实性,我把抢过来的扇子,递给了马铁南。

马铁南看那扇子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睛。

我暗自得意,笑他到底是小家小户,没见过大世面。不就是一个镶了金边的扇子么!不过,给他看看开开眼吧!

马铁南仔细地打开了那扇子,没什么特别的,上面是一幅风景画,扇子底部有一个小小的满精致的印,上面写着:李承隆。

“李承隆……”我才刚念出声音,就被马铁南猛地捂住了嘴巴。

拜托,他手上还拿着揉脑袋用的鸡蛋!我的嘴巴就这么被一个恶心吧啦的鸡蛋给封住了,马铁南一看情况不妙,急忙帮我把鸡蛋拿了出来。

我一连用了三碗茶水漱口,才勉强摆脱阴影。眼见那边我姐过来了,我急忙站起来,对马铁南说:“马大哥,我要先回去了。这把扇子……扇子就先放在你这里吧!”

马铁南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来不及应付了。我要第一时间赶到我姐面前,不然又要被批评说偷懒。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如何在一边偷懒的时候一边掩饰自己并没有在偷懒。

【五】

我姐说,因为我后来抢走了那家伙的扇子,所以他们俩也没什么可打的,各自散了。

我却想起了那个人的名字。扇子上写着的,叫李承隆。

奇怪的是,为什么马大哥急忙捂住了我的嘴巴?

老姐最近忽然行踪诡异,听娘亲说,姐姐最近接到一宗上面派下来的案子。我好奇地打听,问是什么案子,娘亲也说不准,不过,好像是上面说要寻找一个人。

找人?

我们小小的景阳镇,几乎家家都认识。谁家来了亲戚,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上面说找人,大概说个体貌特征,还算是难题么?

可我姐,每天形色匆匆,好像脑子里藏着千万条线索,费心地挨个去查似的。

我暗自跟踪,发现我姐每次出门,都会拐几个弯,到月满楼喝茶。

这个月满楼,说是茶楼,但也不是那种斯文雅致专为品茶的楼。景阳镇没有红楼,即使有也开不起来,因为人少。这月满楼,有种京城红楼分店的意思,招待客人的都是胭脂粉黛的姑娘家,有兴致的,可以出钱,请姑娘们陪坐一会,算是一解红颜了。

所以,这里的客人一般都是男人。但我姐,她没事来这里干嘛?

还有,姐姐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化妆?

如果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呢!两颊添了腮红,嘴唇鲜艳,原本冷冰冰而且又呆又板的茶母形象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娇羞带怯的姑娘样。

我左右转换了几个角度,看着月满楼的局势。有几个少爷公子凑到我姐面前搭话,但是我姐一言不发,只是叫了壶茶,静静地喝,静静地品。

等了好一阵,我都已经左右前后所有勘察位置都变换过了,终于,看见我姐的脸上有了变化。

是那种很细微的,就是,一闪而过的——哎呀,说给你们也不见得会了解,反正,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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