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巾帼

听见我说话,他抬了下头,嘴里模糊不清的说着:“好吃……好吃……”

马铁南去取了扇子出来,我递给李承隆,却见他还在没什么出息地叼着鸭脖子飞啃。

【八】

我姐晚上回来的时候,我故意在门口等她。只见她神色落寞,衣衫晃荡,颇有些颓废。

我很不知好歹地大声叫了句:“姐!”

自然的,我姐被吓了一跳。呵呵,我故意的。

我把我姐堵在门口,不让她进门,嘴里问着:“最近办的是什么案子?”

“失。”

“几个人?”

“一。”

“是男是女?”

“男。”

“年龄?”

“青。”

“模样?”

“俊。”

“身份?”

“官。”

看来,在一个人心理防线脆弱的时候对其盘问是很有效果的。前几天奶奶跟娘亲左右问了老姐半天都只问出是失踪案,如今只消我半夜这么一堵,就把该知道的都弄清楚了。

是这样,我姐要找的人,是一个青年才俊,而且,身世显赫。

我放老姐回了屋。然后,对着黑暗的角落喊了句:“你出来吧!”

那个人似乎犹豫了一下,闪烁了半天,才冒了出来。

我怀疑李承隆在我家埋伏惯了,早一次晚一次,想常年驻扎吗?

不过,还没等我开口说话,李承隆就先说了,他指着那个往屋里走的身影,嘴巴咧的老大——当然,只是过于诧异,我表示理解。

他指着我姐,问:“那是你姐?”

我点点头,说,是的。

“那你有几个姐姐?”他又问。

“一个。”我十分肯定。

我知道,李承隆肯定是这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他眼里的展秋冥,肯定还停留在第一次交手时的冷漠寡言。或者用一个稍带褒义的形容词,叫冷艳。

我也曾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李承隆认不出在月满楼的就是我姐。后来渐渐明白,我姐的妆,实在是充满了易容的技巧。

就连我们在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人都有些无力分辨,更何况只跟秋冥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还停留在冷艳记忆里的李承隆?

虽然,也许我姐的面子会有些许的挂不住,但我还是想告诉她:“姐,你弄巧成拙了!”

我想我姐会明白我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本来嘛,费尽心思的化妆啊打扮啊,是想进一步引起潇洒公子李承隆的注意,结果可好,搞的人家以为她半路消失了。

不过,比较欣慰的是,李承隆竟还主动来我家门口埋伏着,寻找我姐。

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他有这个动机,就是好的。

“我觉得你姐……给我的感觉很特别。很……很脱俗!”在我的逼迫下,李承隆承认了他为什么要注意我姐。可是,我觉得脱俗这个词,其实是最俗的。

“而且,她的职业也很侠气!茶母哦!我跟你说实话,我以前只是听说过茶母,从来没有见过活的茶母!”说到此,李承隆十分兴奋地拍着手。

我保证,上面那句话要是被我们家屋子里的女人们听见,会集体亮相在李承隆面前,然后告诉他:“我们是三个活茶母!活茶母啊活茶母!”

没心情去管他的茶母恋癖,我比较关心的是一个新的问题。

“是你要找人,对不对?”我严肃地问李承隆。

那个刚才还在一边贱笑的李承隆一下子认真谨慎地看着我,问我说:“你怎么知道?”

【九】

我姐终于改回了从前的装束,神情姿态也回到过去。嗯,顺眼多了。

可是,我姐却不承认她也对李承隆有意思。

而且,是死活都不承认的态度。

这就有点奇怪了。我一直以为我姐突然化妆是因为发浪想引起他的注意。却不知,隐情竟然是,我姐是故意化妆易容,要接近李承隆的。

想来想去,我好像明白我姐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你怀疑他是你要找的人?”

“对。”

错了错了。全错了。

我拉着我姐去找李承隆,见了面,我却又转身撤退,奔到了鸭脖店。

马铁南不在。

我跑去小河岸边,看着他像上一次一样坐在那里,不过神色比那次忧愁。

我长舒了一口气,对他说:“马大哥,我都知道了。”

我确实知道了。李承隆要找的人,就是马铁南。

当然,他不叫马铁南。

还记得我刚抢了李承隆扇子跑到鸭脖店的那次,我注意到他的鬓角,有些不对劲,然后把扇子给他看,他听到我念李承隆的时候,惊慌失措地拿鸡蛋堵住我的嘴巴。

他的鬓角,有粘连的痕迹,仔细注意表情,就会发现不自然,明显是易容后的效果。至于听见李承隆三个字会惊慌,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认识的。

后来,我姐接到案子,找一个失踪的人。最近正好李承隆来景阳镇,体貌特征跟要求上说的一样,我姐暗暗的注意他,想要寻找证据。

可是,错了。那个人不是李承隆,而是李承隆也在找的,马铁南。

那次,我故意带李承隆去鸭脖店,马铁南走出来认出了他,却假装镇定。李承隆只顾着吃鸭脖,也没注意到他是易过容的。

“我叫李向天,承隆是我弟弟。”马铁南回头,我看到的是另一张面孔。

上一次在河边,他是来透气的,我故意喊过他再走过去,是想要他有时间把面皮粘到脸上。这一次,他终于肯坦诚。

“你走到哪,都会有人来找的。陵南王府的王爷。”已经了解了他的身份。自然,是从李承隆那个家伙的嘴里。

“如果不是你,承隆不会这么快找到。”李向天笑了,走过来,虽然话语里是埋怨,可是表情里,丝毫没有不快的情绪。

“你会记得这段时光的。”我也笑。即使,心里面,有很多个舍不得。

那些跟鸭脖子有关的,点点滴滴的时光。

想着想着,就满了伤感。低下头,听见李向天说:“我不会忘记。”

他说完,大步地向前走去。他要去找承隆,他要面对他应该面对的。

只是,姐姐,你跟承隆的话,都说完了吗?我留给你们的时间,够不够?

后记:十六岁,我正式成为了茶母,每天依然闻鸭起舞。不要奇怪,李向天已经离开了,但是,鸭脖店却被我留下了。奶奶跟娘亲闲来无事,整天在店里打点,倒也生出些乐趣。

我跟姐姐一样,爱上了沉默,爱上了很长很长的一句话,都被压缩成了一个字。

承隆跟向天的那次案子,家里人都表扬以及肯定了我。还有,府尹大人,他说,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茶母。

一个出色的茶母,可以眼里只容得下一件事。那就是——案子。

只是,自从李向天走后,再不觉得鸭脖好吃。

却记得他说,让满大街人手一根鸭脖子,是我毕生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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