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晚你干了什么

也许是天助我也,一个星期之后,我终于等到了我所需要的。

那天,玛吉特别开心,因为她的家人给她买了一辆新车。车子的确很新,还没有来得及上牌照。我们全年级还没有一个学生拥有自己的汽车,她神情得意地招摇着,恨不能立刻用大喇叭告诉全校同学。那辆车颜色红得热烈,虽然是跑车的款式,但在我看来却像极满街跑的的士,十足的暴发户风格。玛吉家是暴发户,这几年在股市上斩获颇丰,买别墅,买跑车,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没准范离会和玛吉交往,就和她家里的钱有关系呢。虽然范离的零花钱也不少,也有个有钱的老爸,不过,关于他的身份……

那是在周末的晚上,范离大概不在学校,我看见玛吉兴冲冲地打了好几次电话,却换回一脸失望的表情。玛吉好像决定自己一个人出去试车,我打了的士跟在她的后面。她的驾照是才考到的,看样子还不娴熟,红色的小车时快时慢,只敢在学校附近人少的路上兜圈子。

她兜到第三圈的时候可能是觉得熟练些了,于是加快了速度。可就在街口的拐角处,玛吉的车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她下车朝地上看了看,双手紧紧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似乎从路边上窜出一位老大妈,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面对着刺眼的车前灯,她显然愣住了。

莫非玛吉撞人了?我的心怦怦直跳,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慌乱中的玛吉看上去像是被吓傻了,丝毫没有留意周围的情况就迅速逃回车上,飞快地离开现场。

整个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不超过一分钟,而我却用手里的高像素手机,把刚才玛吉下车俯身察看时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有最后匆匆上车逃走的画面全部拍成了视频。机会总是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哪家公司的,到底会不会开车!”司机大叔一边说着一边停车。听他的口气像是把玛吉的红色小车当成了的士同行。他大概是个热心肠,估计准备上前给新手上一课。我也随着他下了车,想过去看个究竟。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果然出事了!

那位老大妈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身上穿着款式很土气的大襟棉布衣服,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布鞋。身下已流了一大摊殷红的血,此刻正一点点朝着我和的士司机的脚边扩散过来。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被那血沾上。老大妈的脸色苍白,眼睛大大地睁着,嘴角微张,像有什么话要说却说不出来。她的脸,竟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是谁呢?我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过也不可能会有什么亲戚。暂且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因为激动腿都有些发抖了。

司机被眼前的惨状惊得愣住了,反应过来后马上拨打了报警电话。不过,玛吉的车没有车牌,除了车子的颜色和玛吉的性别,其他的线索司机恐怕都没办法向警方提供了。

我忽然意识到不该在这里停留太久,于是谎称自己还有急事,把路费塞到司机手上就离开了。司机大叔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伤者身上,没有注意到我刚刚用手机拍下现场的动作。

两天后,那位老大妈的大头照片被刊登在报纸上,她是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去世的。头顶还有个大大的黑色标题:红色小车女性肇事者逃逸。报上说,肇事逃逸的司机如果被抓到一定要重判。在这个提倡和谐的时代里,撞死了乡下老大妈后逃逸,影响极度恶劣,事情被媒体宣扬得很大。

我像一只胜券在握的黑猫玩弄着即将成为猎物的老鼠一样,在玛吉看不见的地方窥视她。看着她把车送走,然后只字不提;看她忧心忡忡地每天关注新闻;看她和范离在一起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她不会知道,后果会很严重,这些焦虑仅仅是开始。

我买了张不要身份证的神州行卡后并没有立刻和玛吉联系。五天后,我用新号码给玛吉发送了第一条短信:我知道那晚你都干了什么。

发完短信后,我就把手机关了。我胸有成竹的在角落里欣赏着玛吉惊诧的表情,看她焦急地走来走去,看她盲目地按照短信的来电显示号码往回拨,看她听见那个号码已经关机后脸上的复杂表情,她的确只是个暴发户的女儿,太沉不住气。

半个小时后我重新开机,收到了玛吉回复的短信: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把那段视频用彩信发到了玛吉的手机上,然后再次关机。这一次,玛吉的表情更惊恐了,她甚至赶紧朝四周看了看,生怕被人看到这段视频。

“你想要什么?”我再次开机的时候玛吉这样问我。

呵,我喜欢这句话,这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可以主宰她生死的命运之神,一丝得意像蛇一样蜿蜒进我的心里。也许她会以为我想要的是钱,勒索一事自古以来最常见的主题就是钱。如果玛吉真这样想的话,她就错了。无论我要求的是现金还是银行转账,都会留下一个账户在那里,那可是一颗地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我没那么傻,等着人家顺藤摸瓜。

“准备一个最大的旅行箱,明晚午夜三点,到建设村五栋404,箱子里装什么我会再通知你。”发完这条短信,我再次关上了手机,换了卡,哼着歌轻松地离去。不难想象玛吉会是一副怎样难看的脸色。

建设村五栋404:前年住着的一家三口在冬天里因为煤气中毒而死;去年变成出租屋后,有一个年轻的大学老师心脏病突发死在那里;今年上半年,又有个年轻女生在那里遭遇入室抢劫,女生反抗时被歹徒刺死。从此那个地方成了学校附近著名的鬼屋邪屋,尽管租金一降再降也没人够胆住进去。骇人听闻的传言甚至影响了那一整栋楼,有人传说,即便是三伏天进去,那栋楼都是阴气森森的。整个建设村里只有五栋的住户最少,正好成为我计划中的首选之地。

我再看了一遍手机中的视频,玛吉,等着我,送你一个午夜盛宴。

午夜三点,传说中阳气最弱阴气最盛的时刻,也是人的意志力和精神力在生物钟的运转周期上最薄弱的时刻。我白天睡了整整一天,此刻神采奕奕地守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这个位置是我精心挑选的,可以看到整套房子里的动静。

空气有些闷热,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夜风有些大,吹得外面的树叶沙沙地响。月光惨白地投射进来,在地面上铺出难看的树影。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尖利的猫叫,让人毛骨悚然。

时间刚好到了三点,“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脑袋慢慢地探了进来,朝四周张望着。那个影子我一看就知道,是玛吉。她蹑手蹑脚的,身后还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午夜就是安静,我甚至能听见玛吉紧张的心跳和呼吸的声音。她一定觉得有些奇怪,空气里有奇怪味道。那是久未住人的房屋里的霉味,浓郁的血腥味,还有淡淡的香味,不是檀香,而是那种烧给死人的香。当然,这些都是我事前准备好了的。

玛吉一定是有些害怕,一个人这么晚到这种闹鬼的房子里来,谁都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她迟疑着久久不肯进门,我在角落里用已经设置成静音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她:进屋,不要关紧门,留一条缝。

也许是不要关紧门这点,让玛吉稍微感觉放松了些。她真的按照我说的做了,进了屋,并且把门留了条缝。玛吉的眼睛四处张望着,手握得紧紧的,我看见她手上有个闪着寒光的东西。

哼!想暗算我。我从鼻子里喷出一口冷气,又发了条短信给她:扔掉你手里的东西。

玛吉收到短信后,显然有些惊慌失措,她当然不会想到我是怎么知道的。她顺从地扔下了手里的东西。那东西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看得很清楚,是把刀。

失去防御武器的玛吉全身缩成一团,看着她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身体,我简直要笑出声来,真是太解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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