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回的暗杀演出

于微和田歆面面相觑,这句话让她们的心里都忍不住打起了寒战。

“我们把她送回宿舍吧,她情绪太不稳定了。”于微附在田歆的耳边对她说。

“嗯。”

4

第二天清早,于微坐在后排的位子上听化学选修课。她暗自庆幸自己身边坐着的是众人口中化学、医学、数学合为一体的天才李新。

“你的论文进展得如何了?”于微转头笑着问他。

“还好吧,写了五千多字了。”

“效率蛮高嘛。”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田歆此刻不顾课堂纪律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泪痕跑到了她眼前。

“你怎么了?你不是上解剖课吗?”

田歆哇的一声哭出来,于微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嘘,这是课堂。到底怎么了?”

“于微,死人了。”

“死人了?”

她双手捂住脸,“就是昨天中午看见的陈景!”

“陈景?”

田歆哭着点头,“就是他。”

“怎么死的?”

李新焦急地看着田歆,“那应该快点儿送医院,说不定还有急救的机会。”

田歆哭着说:“‘120’已经来过了,说没救了。”

5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桌子上摆放着一张张照片。田歆不停地叨念着:“太恐怖了。”

是的,她说得没错。陈景的死状的确太恐怖了。

第一张,是死亡现场的人物全景照片: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休闲服仰面躺在椅子上,死者被人切断了颈动脉,从颈间流下的鲜血染尽了前胸的衣领至衣身。再仔细看,陈景的面部表情已经接近扭曲变形,双目惊恐地睁大,左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喉咙。死者的脑袋向右倾斜,地上有一摊呕吐物,很明显,是他吐的。

李新摇摇头,“你看看,大动脉都快割断了。”

于微惋惜地点点头,“没救了。”

她拿起第二张室内布局照片:一间四人的宿舍,四张写字台和四把椅子,其中两把椅子都在陈景的书桌前。死者的书桌上放着一瓶农夫山泉的矿泉水,闹钟,以及各类学科的考试资料……

第三张地面照片:这里除了呕吐物,再没有其他引人注目的物品。

不过,此时此刻,一个小小的细节引起了于微的注意。书桌下方的缝隙里,有一小节烟灰,烟灰是节状的,像是轻轻一弹落在地面的。

她顿时惊住。

第四张照片:宿舍明亮的玻璃窗。它大敞着,窗户前还有一两片树叶散落在窗台。

第五张照片:是陈景脖间的伤口。

第六张照片:一根头发,一根女人的头发,一根十厘米左右的女人直发!

她拿着手中的照片看向田歆,“这些照片可靠吗?”

“当然可靠了,我能拿死人的照片作假吗?这是在我爸办公室电脑里偷偷复制出来的。”

于微这会儿怎么忘了呢,田歆的父亲是市局的侦查科科长。

“对了,李新,我想找你问些专业上的问题,你中午有空吗?”于微放下照片望向他。

“十二点半吧,我下午没有课。”

6

吃过午饭,于微约着田歆一起来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李新已经在包房里等待她们许久了。于微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表示抱歉,随后三人同时坐在了桌前,似乎暗示着一场思维与逻辑的对抗马上就要开始了。

于微把照片整齐地排放在桌子上,她抽出第一张陈景的照片递给他,“你从医学角度来看,你能推断出他死了大概有多久了?”

他目视照片很久,缓缓地说:“我不能确定最准确的时间,但是根据他死亡时的面相和血液,还有发紫的皮肤,我可以肯定他死亡的时间超过了十个小时。”

“嗯,我基本也是这个观点。也就是说,他死于昨晚而并非零点之后。”

“在医学的角度上大致可以这样理解。”

于微又递上另外一张近景照片,“你看看他的面部表情和形态,我觉得这应该是药物中毒后才会出现的表情和动作。”

“你的推断是对的。”李新有些敬佩地看着她,“我起初也是这个推断。我不妨这样对你说,确实有这样一种药物,它可以使一个健康的人短时间内死亡,会让死者在死之前出现呕吐和神经抽搐的表现,并且面相狰狞难堪,扭曲变形。”他顿了一下,“最重要的是,身体里有了这种剧毒的存在后,皮肤和血液也会跟着起变化。比如。”他拿起照片,指着陈景脖间流下的血液说,“中毒后,死者皮肤粘膜和血液会呈现鲜红色,这就是血液里含氰化血红蛋白的出现原因。”

“看来你早就知道这种药物的名称了。”于微看着他。

“如果没有推断错误,这种剧毒应该就是服用后必死的氰化钾。”

田歆惊呆地摇着头,“氰化钾!”

“没错,是氰化钾。只有氰化钾才会使陈景有了这样的死相,而且死前会发出巨大的叫喊并且条件反射地掐住自己脖子以求得到呼吸。这就和我们现在看到的场面不谋而合了。”于微也对他的说法表示同意,点点头说:“我现在的线索有五点。至于哪五点我目前不会说,你们也不要先问我。谋杀案最重要的就是在一无所知和毫无思路的进展中慢慢看到事情的真相,我们要接受这个过程带来的思维挑战。第一点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死于氰化钾中毒。那么我的第二点线索就是。”她拿出照片,指着陈景的脖颈,“这里。”

“你是指切断颈动脉的伤口?”李新追问。

“是。在这个线索上我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你看这个刀痕,从他的左耳一直划到贴近右耳的地方,但是你仔细看不难发现,虽然是切断了颈动脉,但是伤口左深右浅,你觉得这能说明什么?”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于微笑笑,拿出背包里的指挥棒,这是她在学校乐队做指挥用的。她递给李新,“我们来做个现场模拟小游戏,假若我现在就是陈景,你就是凶手。用你手中的凶器来划伤我的颈动脉。”

“现在吗?”

“对,就现在。”

李新犹豫地拿起指挥棒,将它划到了于微的脖子上,这时于微突然大喊一声“停”,吓得李新不敢再动弹了,“你配合一下,保持一会儿这个动作。”

于微坐在位子上抬头看着俯视自己的李新,严肃地问:“你现在仔细地看看自己手指所处的方向位置,仔细看,一定要仔细看。”

李新被于微的严肃表情搞得有点儿晕,他看看自己手中的指挥棒:它正架在于微的脖子上。指挥棒的一头是自己的手,一头是于微脖子上靠近右耳的位置。李新思索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如果用右手拿凶器,常人的动作肯定是拿起凶器看准脖子位置,然后从左朝右下手,那么划痕应该是在你的右耳开始,但是如果是……”

“如果是使用左手从左往右下手的话,就有些困难了,或者说有些困难。”于微拿过他手中的指挥棒随意地放在桌子上。“不如从右往左的方向划下去,这样一来,划痕从左耳到右耳的路线看上去才比较顺手。那么我刚才提到的死者脖颈上的伤口左深右浅,你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明白了,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左撇子。”

田歆坐在桌子中央,除了惊呆就再没有其他任何表情了。

“是的,极大可能是一个左撇子。对于这一点,以后我会去求证的。”

“你刚才不是说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吗?快点说来听听。”田歆一脸急切地问。

于微不好意思地挥挥手,“这个问题我是一窍不通,需要问问他才明白。”她说完,转过头问李新,“一个人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被割断脖颈大动脉,一般会出现什么现象呢?”

“什么现象?”李新恐怖地看了她一眼,“肯定是鲜血四溅,血流成河啊。”

“我也这样觉得!那你给我解释一下陈景的这个情况好吗?”她把另外一张脖颈的照片拿到桌前,“你看看,如果真是割断了大动脉,那么他会流这么少的血吗?衣服上的血虽然有,但是明显不像大动脉割断后喷涌而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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