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流感

姜那雯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那只快成精的苍蝇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找到出路。或许它就是出现在自杀女生饭盆里的苍蝇?它找到了出路,却不知那是死路。

想不到姜那雯的“出路”在下课时就出现了,那个曾经放肆地轻吻了她的罪魁祸首将她堵在食堂门口,他漫不经心地摘下口罩,像个没事人似的对她笑笑,说:“哦咧,还记得我吗?”

“记得。”姜那雯咬牙切齿。

“哦咧,那就好,我叫石品品。”他说罢,又轻轻戴上口罩,将脸凑过来,掀起口罩的一角,微微皱着眉头努力闻着什么。

“哦咧,你可真难找。”他说:“我几乎找遍了这里所有的学生。”

“我在这个食堂工作。”姜那雯说。

“哦咧!难怪!”他做出恍然大悟的眼神,然后带着一丝得意说:“怎么样?很壮观吧?”

“什么?”姜那雯后退一步,和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哦咧!学校里每个人都变得和我越来越像,你不觉得壮观吗?”

“哦咧!”说出这两个字,姜那雯惊讶地捂着嘴,竟然忘记了后面要说的话。

石品品在口罩里笑着:“哦咧,不用觉得丢脸,‘哦咧’是我的口头语,现在传染给你了,不久这两个字就会风靡全校的。”

“哦……”姜那雯恨铁不成钢地咬咬嘴唇,将后面那个字憋了回去:“果然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伤害所有人?”

“哦咧,我也没想到会通过这种方式达到传染的目的。”他无辜地耸耸肩膀,然后坏笑着说:“哦咧,那是你的初吻吧?”

“哦……咧……”姜那雯涨红了脸:“你到底想怎样?”

“哦咧。因为担心将自己传染给别人,所以我每天都戴着口罩。初遇那天我之所以吻你,是为了十拿九稳地把我传染给你。”这种话听起来很诡异,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将“我”传染给别人。石品品顿了顿,又坏笑起来:“哦咧,说不定你对我一吻定情了。”

“哦咧!你乱讲!”姜那雯急道。

“哦咧!我可不是乱讲。我把我传染给了你,而你感染了我之后,又对我动了情,希望再次见到戴着口罩的我。所以你把这种情绪传染给了别人。而你恰恰又在食堂工作,传染的范围很快遍及了全校。受感染者迫切地想要戴上口罩,怎么办呢?只好流感喽,这样大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戴口罩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哦咧!你在讲天方夜谭吗?”姜那雯气道。

“哦咧。你不觉得这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吗?”说到这里,石品品安慰她道:“放心吧,只要我离开你一段时间,你再离开学校一段时间,一切就会恢复原状的。”

[二]

“哦咧?!”想起那四个自杀的女生,姜那雯眼里闪出泪花:“哦咧!!!已经有四个人因此自杀了!她们难道还能复活吗?哦咧哦咧,哦咧个头啊!自从你……你那个什么了我之后,我整个人都变得悲伤厌世起来,倘若你的情绪真的强大得像流感病毒一样,那么那些源自于你的负面情绪,你就是杀人凶手!”姜那雯激动得泣不成声。

石品品紧紧皱起眉头:“哦咧……这不可能,我确实因为间接害死妈妈而产生过自杀的念头,若说你们因此感染这种情绪,我能理解,若说它令别人将死亡付之于行动,这绝对不可能!”

“哦咧!那她们为什么会自杀?”

石品品突然抓住姜那雯的手:“或许行尸已经行动了!是行尸杀的!”

“哦咧!”姜那雯怀疑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疯子:“你越说越离谱了!”

石品品定定地望着她,继而从随身的背包里扯出一张报纸,是十年前的。上面有一则花边新闻被红色水彩笔圈起来,大标题写着“某地惊现诡异女尸”。

姜那雯抬起头,狐疑地望了石品品一眼,继续看下去。那新闻里说,有人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具女尸,那女尸看起来像是刚刚被害,可法医鉴定她的死亡时间是在十几年前,而死后的十几年里,她竟然还在生长。

姜那雯说:“哦咧,你想说什么?”

石品品说:“哦咧,这是我发现的第一个行尸,它们身上的味道,只有我才知道。”

姜那雯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心底有点怀疑他,却又无法遏制地要相信他。

“哦咧,我问你,你周围是否存在没有感染流感、更没有变得像我的人?”石品品问道。

“哦咧……”姜那雯转身,看到刘大宝正远远地望着他们。

石品品继续说:“哦咧,那些没有被我感染的人,都是死人,只能是死人!我能闻到那些人的气味儿,那天小巷的偶遇,我就是在你身上闻到了这种气味,才决定感染你,为的就是揪出行尸!”

“哦咧?你是说学校里藏着尸体?”

“哦咧,确切地说,也不是尸体,他们表面上和活着的人一样。”石品品一本正经地说:“人意外而死之后,身体里有一定几率会生出一种毒素,这种毒素和残存在他们体内的强大求生意念支撑着他们继续活下去,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是终有一天,他们会获知真相。那时,他们残存在体内的唯一人性也会丧失,他们会疯狂嫉妒活着的人沦落成不折不扣的杀人狂。”说到这里,他有些焦急地问:“哦咧,你仔细想想,你周围到底谁没有被我感染?那四个女生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了他?”

姜那雯颤抖着轻轻侧身,她似乎已经感觉到刘大宝远远地投来的冰冷目光,她重重地咽了吐沫说:“哦咧,有!”

是了,一切都有个合理的解释了。那些女生和他吵架时,说他是“没有人性的死人”。

[三]

关于刘大宝往日的种种一下子涌进姜那雯的脑海,他被切破了手指而不自知,他粗俗暴躁干起活来跟机器人似的不要命。对,他的命早没了,他不是曾被歹徒捅了一身血窟窿吗?或许他那时就已经死了。

只要是人,就可能将情绪感染给别人,也可能感染别人的情绪。但刘大宝似乎从来没有被别人的情绪感染过,甚至连流行感冒都感染不到他,他就是死人!

“哦咧哦咧!那怎么办?”姜那雯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哦咧,”石品品压低了声音:“只有让他明明白白地再死一次。杀了他!”

“哦咧?!”姜那雯捂住嘴巴:“那我们不就成了杀人犯?”

“哦咧!”石品品理直气壮地说:“他本来就是死人。”

“哦咧?那样管用吗?”

“哦咧?管用!我试过。”他说:“哦咧,报纸上说的那个女尸,其实是我童年时的私人教师,我们是在一个夏令营里认识的。当时夏令营里所有的人都被我感染了,只有她除外。我父母对我这种超强的感染力很烦恼,就让她做我的私人教师,希望通过朝夕相处,将我这种奇怪能力消减掉。后来才明白,她之所以没被感染,是因为她是个死人,是行尸……”

石品品眨眨眼,眼泪又一串串落下来,于是姜那雯也跟着他落泪。他继续说道:“哦咧……她杀了我爸爸。后来我又将她杀死一次,她才真的死了……我的母亲,在忍受了十几年的丧夫之痛后,终于经受不住对父亲的思念,前几天竟自杀了。我一直觉得,是她害死了我父亲又间接害死了母亲,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是我……我曾想过死……”

“哦咧……这不怪你。”姜那雯轻轻握住他的肩膀,哭着说。

“哦咧,现在我想明白了,上天之所以赋予我这样特殊的体质,就是想让我发现那些行尸,并再次杀死他们,免得他们祸害人间。”

这时,姜那雯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她略略回头,果然看到刘大宝正阴着脸向她走来。

姜那雯怯怯地低声道:“哦咧,他来了,就是他!”

石品品看了刘大宝一眼:“哦咧,先别打草惊蛇。”

“他是谁啊?”刘大宝瞪着眼,粗声大气地问。

“哦咧,一个同学,上课时候认识的……”姜那雯努力保持着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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