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终局

第六个死者:贪食,强迫进食老鼠,让恶心侵其五脏六腑。死者:李悦甜。与钟楼上的刻字别无二样。

这件事迅速引起了轰动,警方在李悦甜家中的饮用水,甚至是盐、糖、味精等调料中都发现了大量致幻剂和致使人神经紊乱的药物,那些宠物鼠身上撒了鼠药的粉末,李悦甜被送进医院时,由于服食过幻药物,再加上老鼠身上的毒药,终因抢救无效而死亡。

那天晚上,夏静一个人坐在医院空旷而冗长的通道上,觉得世界好像在跟她开一场玩笑,过一会儿,一切就会回复原样。

她在医院的走廊上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便接到项跃的电话。夏静不知道他这次打电话给她是为了什么,但听他语气愤恨而悲痛,说话断断续续,让夏静这几天累积的惶恐和不安迅速放大。

“……他妈的。”项跃说了一句粗话,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在电话那头用力捶着什么,然后对着电话说,“夏静,反正你迟早要知道的,我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你,连御他……出事了。”他停顿了很长时间,用压抑着的低沉嗓音说:“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身首分成两半,头和身子分开了将近六米的距离……”

具体是怎么到警察局的夏静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站在被白布盖住的连御旁边,傻傻地问自己:“这是谁?”那个时候,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风把白布吹了起来,夏静似乎看见那个躺在白布下的人微微地动了一下,只是脖颈处那道鲜血模糊的痕迹清晰地宣告了这条生命已不再鲜活的事实。

最后一个死者:暴怒,活生生的肢体分离,身首永不可接。死者:连御。

这件事过后,夏静生了一场大病,终日浑浑噩噩,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睡梦中总想抓住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住。醒来时,枕巾总湿了一片,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过了整整三天,她的病才好转了一些。醒来时,想起一切都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她不见任何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两个星期不出门。

而那个案子,那条曾经充斥着谋杀阴影的玉望街终于在连御死后恢复了平静。不再有谋杀,不再有恐怖,不再有阴霾,那个凶手,至此销声匿迹,像曾经的开膛手杰克,或是克利夫兰的“无头”谋杀者,永永远远地消失了。

尾声

大概是一个月之后,离夏静的生日还有两天的时间,就在她也把自己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她收到了李悦甜二个月前为她买的礼物。

礼盒里有一个做工精致的水晶手模,掌心上用小篆刻了两个金色的小字——“命运”。

除却这只水晶手模,还有一封信,写了足足五张纸。夏静把信打开,从信纸中掉出一枚做工精致、造型奇特的戒指,是她曾经在连御那里看见过的戒指。夏静把戒指捡起来捏在手心,然后一字字地把信读完,她以为读完后会疯掉,哪知道自己的反应平静得出乎她的意料。她把信纸一张张摊平,又一张张撕碎,一抬手,命运的手掌便轻易地做出了最后的决定,那些薄薄的纸片,像被撕碎的友情、爱情和被唤作命运的碎片,一起混同于众多的尘埃里。

李悦甜的信

夏静:

展信悦。

礼物还喜欢吗?不过你不必回答我,因为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你的世界。

写到这里,我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也许你鄙视我,讨厌我,甚至痛恨我,但我也没有办法,事情走到这一步,我只能说,我无能为力。

其实我也不想杀那么多人,我也害怕。那些人死的时候,我甚至在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看着他们迈向死亡,更可笑的是,我竟然要戴上信封里的那枚戒指才能增加一些勇气。他们从不怀疑我,也许我本身就长了一张天真无害的脸,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死去,所以,在他们的酒或者水中下药似乎轻而易举。他也说过,如果你真心想杀一个人其实并不难,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光彩,他说,如果是他,便只会是一场最完美的谋杀。你说可笑不?他明明是一个警察,注定与犯罪背道而驰。

我至今还记得他说那些话时的表情,而现在的我,真想把他这张意气风发的脸揉搓撕碎,我很想知道,当他面临一场完美谋杀,又死在这场谋杀里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哈,那应该很滑稽,很好笑吧?

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他就是连御。在认识你之前,我们曾经有过一场堪称完美的恋爱,还曾经做过一模一样的戒指。可你不知道,他始乱终弃,自私自利,甚至在我病到要死的时候也不来看我一眼。你没有看过他说分手就分手时的决绝表情,什么都不留余地,你说爱情对他来说算是什么?更可笑的是,我们分手后没多久,他竟然以贪污的罪名拘捕了我的父亲。贪污不是小罪,我求了他多少次,可他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要和我划清界限!他把我的父亲投进监狱,让我的母亲整天以泪洗面,让我们全家瞬间失去依靠,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这样!所以,我想用我的方式来毁灭他那志得意满的笑容,在得知他和你交往后,我便想办法接近你,和你成为好朋友。像他那样骄傲的人,根本就不怀疑我的目的,就这样放心地让我们来往,你看,他也根本不关心你。这之后,我就开始谋划一场完美谋杀,既然他不能完成他的完美谋杀,那么就由我来完成吧。他在明处,我就在暗处与他较量,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杀第五个人的时候,我斟酌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把尸体放在你的冰柜里,一来我想看看他对你的反应,二来这是我杀他的一个契机。你也看见了,他本性自私,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放心你来我这里,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最该死的人就是他!

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约他十点楼下见面,其实前一天晚上,我已经用变声器给他打了另外一个电话,以凶手的名义约他晚上八点见面,并且不许他带任何人手。第二天一整天,你果然如我所料般坐立不安。傍晚的时候,我说要回房休息一下,你也不疑有他。其实为了让你做我的时间证人,我事先用录音机录下了我的脚步声,间歇性地在屋里放,你就会以为我一直在屋里,而因为你的坐立不安,所以也不可能跑进屋来找我——更何况我早将门从里面反锁了。这段时间里,我就去了我们约好的地方,他果然骑着他那辆警用机车来了。其实我根本无须露面,我事先在玉望街偏僻的钟楼后方固定好钢丝,那里很少会有人,再加上最近的杀人案,那里简直人迹罕至,然后我把一个身着黑袍的塑料假人吊在钟楼旁。钟楼里有一个类似于定滑轮的东西,可以把假人来回拉动,只要连御一露面,我就拉动假人,他会以为那是想要逃跑的凶手,必定会追上去,加之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他不可能看见那根钢丝,那么只要他一提速,那根横亘在街中间的细钢丝就会瞬间让他身首分离。

做完这一切后,我把钢丝收起来,他们那些警察必然会觉得连御是被力大的男子用钢丝生生拧断了脖子,谁会想到是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又即将死于这场谋杀的小女子呢?这之后,我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回到家,和你一起焦急地等待连御。

我大概可以预期到自己的死亡,家中的食物和调料中都被我撒了致幻剂,那些宠物鼠身上撒了鼠药的粉末,其实这些东西我只是在你来这里时才吃过一点,那一点其实对我并没有多大影响,我只是想要制造自己被人害的错觉。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勇气生吞下老鼠,事实证明,我成功了——如果你看见了这封信。

其实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活着却失去了希望,那个时候,当我在你们面前表现出对食物的厌恶时,你们有谁想过我或许在面临一场灾难?不要怨我让你见证了这场谋杀,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得知道真相,那个人一定是你。

李悦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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