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人

我冲到门口,刚准备打开门,“小龙”又大叫着将我拽回了客厅:“妈妈骗我……妈妈骗我……”说着他再次掐住我的脖子,而这一次,他的手没有再松开……

【第五章】

1

很幸运,我并没有死,是刘助理救了我。

当时他并没有被“小龙”砸死,他在那个充斥着尸体的地窖里昏迷了很久,拼了所有的力气爬了出来,并立刻报了警。他意识到我的危险处境,立刻带着警察来到我家。

当警察破门而入时,我已经晕死过去。而“小龙”则一边叫着:“不要抓我妈妈!那个老头是我杀死的,跟妈妈没关系!不要抓我妈妈!”

当时,他就那样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叫着,一边誓死抵抗,甚至还拿着菜刀去和警察拼命。在他砍向警察脑袋的那一瞬间,警察开了枪。

我躺在病床上向警察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然后低低地问:“小龙的爸爸,是被鬼附身的。”

警察笑了笑,说:“不,我们去当地调查过了,当地人说,自从他儿子死后,他就成了疯子,可能是承受不住儿子所遭受的委屈和自杀的事实,导致了人格分裂。”

我不置可否地缓缓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一片荡着水雾的湿地,辗转的水道中,一个瘦弱的男孩站在岸边忧伤地笑着,笑着笑着,他仰起头,在我的眼皮里和我对视着,甜甜地说:“爸爸也死了,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永远不会离开您的,妈妈,一分一秒也不会。”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只觉得胸口“突突突”地跳着,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怨恨,却又想不出,自己到底在怨恨什么。

这次事件少不了被媒体报道炒作,好在公司公关得当,很快安排我主持了那些被害的爱心人士的追悼仪式,并且又连续拍了一系列的公益广告,倡导大家更多地关注贫困儿童的心理健康,倡导大家通过正规渠道奉献爱心,倡导大家不要利用公益事业达到自己的私人目的……

2

新片杀青了,上映前的宣传接踵而至,我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但是无论多忙,我都会抽空做两件事。

一是定期回家探望父亲。是的,我又找到了一个父亲,和以前那些散落在水泥铸桶里的残骸们一样,这个父亲也是我好不容易“捡”来的,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他,不让他再次离开我。

另外一件必须做的,就是给妈妈写信。

不,不是挂在墙上照片里的妈妈,而是小龙的妈妈。

我知道写这样的信是十分愚蠢的事情,可我无法控制,仿若着了魔、中了邪,仿若被鬼附了身。

3

亲爱的李阿姨:

您好。

很久没有收到我的信,您一定很担心吧?

自从收到您的上一封来信,我就一直很激动,因为您在信中说,愿意像妈妈一样,给我心灵上最体贴的关爱。

我太开心了,我也希望,您能够做我的妈妈。

我可以现在就叫您妈妈吗?

妈妈,您现在一定奇怪,信封上的邮戳为什么会在甘肃。

其实,我本来是偷偷溜出来找您的,不知为什么却迷了路,也不知为什么就流浪到这里。

妈妈,如果可以,您能不能过来接我?

……

4

我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然后递给刘助理:“这是给一个粉丝的回信,你帮我寄出去。”

刘助理一愣,盯着我的脸,打了一个激灵。随即,他自嘲地笑笑:“看来我还得再去进行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上次在湿地的遭遇给我造成的阴影太巨大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

刘助理收起信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给我信封时的神情,有点像那个疯男人,带着孩子式的神经质和执著……哦……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你刚才的那个表情,挺迷人的,其实我是说……”

我善解人意地笑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解释下去,随即,我转过身,开始坐在镜子前敷面膜——最近接了一部武侠片,有很多镜头需要在敦煌拍,这里的天气,真是干得要命……

湿地的空气要比这里好很多,对皮肤也很有好处。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在苍白的面膜下面,是一张孩子式的脸。

田伯伯是好友的父亲。很久以前,他在一次下乡考察中,认识了一个贫困的初中女生,于是决定捐助她读书直到大学毕业。捐助到高中时,那个孩子的爸爸失业了,于是田伯伯帮她爸爸在城里找了一份工作,类似的小事情还有很多,包括走后门帮她进入某所大学。最近,听说田伯伯很苦恼,因为他拒绝帮那个已经大学毕业的女孩找工作,而遭到了女孩谩骂,甚至扬言要到田伯伯的单位去告他,“告”的内容也很匪夷所思——把对她的捐助来当做评先进、升职等等的筹码。

田伯伯说,做好事不留名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