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PE

10 >>>

冬夜里的天空中就连星星看上去都显得特别冷。

我带着妈妈走在偏僻的小路上,前往以前我和南昕的秘密场所,而现在是我和南昕、黎音、尉迟以及那个凶手的秘密场所。

妈妈似乎并不相信我只是发现了尸体而没有做任何其他的事。她始终用温柔的语调和我坚持要去那里看看,而我也想不出什么不这样做的理由,于是只好带着妈妈过来了。

如果硬要说我有什么不确定的话,那大概就是关于南昕是否同意别人来参观我们的秘密基地。不过之前黎音和尉迟瑶来的时候我也没有发表什么不满,所以这次我只是带了一个人,她也应该像以前那样只会报以“哦,这样啊”类似这种意见。

由于是抄近路,所以我和妈妈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她的表情在说她不怎么相信。

但是我笃定地点头,“是这里。”

即使这样,妈妈脸上不相信的表情也没有因此而减少,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曾经要被当做机场公厕的废墟,如今外表看上去破旧不堪,而且门上还挂了个很大的铁锁。

我走过去一脚踢开那扇名存实亡的门,在黑暗中摸索了几步就从墙上找到了开关。

——破烂成这样但电灯还能用这一点也曾让我和南昕感到心满意足。

我看向妈妈,而她的表情略带吃惊,用手指了指我身后。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我转过身来就被浓烈的腐朽气味逼得倒退了一步,紧接着差点儿热泪盈眶,假如站在我身边的不是妈妈,假如我是一个人来的这里,看到此情此景恐怕会瞬间爆发司汤达综合症也很有可能。【司汤达综合症:Stendhal syndrome,所谓“司汤达综合症”是指在艺术品密集的空间里,观赏者受强烈美感刺激,由于频繁欣赏艺术珍品使心理过于激动从而引发一种类似眩晕、中邪的状态,这种因强烈的美感而引发的罕见病症从此被称为“司汤达综合症”。最初的症状者是法国大作家司汤达。】

我看到原本只放着下南昕、黎音和尉迟瑶的地方此刻堆满了尸体。

大约有五六具的样子。

全部都是高中女生的样子,而且根据腐坏情况来看似乎都是在不同的时间被抛弃在这里的。

我看见其中有一具大概是最新的,那女孩子的一只脚没有穿鞋,脚趾裸露在外面,上面涂抹了好看的蓝色指甲油。

正想走过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异样的声音。

在我和妈妈一起回头的瞬间,我见到了最不想在这里见到的人。

“陆雄!”妈妈用一种全身痛到要散架的挤出来的声音低呼出那个名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身上扛着的另一具宛如甜蜜蛋糕般“新鲜出炉”的尸体,尸体的四肢匀称,垂落下的手臂线条优美,脖子上似乎挂着什么玛瑙的坠饰,而沿路直下看到的那双修长的手上还涂着黑色而叛逆的指甲油。

——半分钟后,我想起来,我哥哥的名字叫做陆雄。

11 >>>

如果哥哥要想杀死我的话会用什么方法呢?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用右手拨弄了一番长发,我刚把它染成棕色的,是和尉迟一样的那种亮棕色。这使得我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更加苍白。

以上的问题我已经想过很多次,但我总觉得那应该是一个我至今都没有想到的方法,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厨房和妈妈说了早上好。

今天的她显得特别高兴,“春晓,我们今天晚上吃火锅吧!为了庆祝你哥哥找到了好工作,要去大城市工作了。”

我冲她扬扬手,“哦,这样啊。”一边继续给自己冲咖啡。

最近我发现自己常常会不自觉地做出一些和南昕比较像的事,但是没关系,这并没有影响到什么。现在回想起那天晚上后来所发生的事,也只是记得妈妈说的那句,“一切都交给我来办好了。记住,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对哥哥的行为产生丝毫的好奇心,到现在我也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一次也没有。也许是因为我觉得这并没有妨碍到我对他的喜欢,或者说,我觉得他即便这样做,以前能够从他那里感受到的阳光般的温暖也没有消失掉,所以因为喜欢哥哥,因为喜欢哥哥对我的爱,所以他做任何事我也接受?

嗯,大概是这样。

可能是与之相对的,妈妈和哥哥同样也没有问过我藏匿南昕的原因。

于是我自然没有机会告诉他们自己是多么地喜欢南昕和后来认识的新朋友。但那又怎么样呢?与“让哥哥被警察逮捕就此在我面前消失”相比,将南昕、黎音和尉迟交给妈妈去处理也不是什么不可忍受的事了。

虽然我知道自己一定会无比地想念她们,会想念到忍不住想要去找出她们,但我也知道妈妈将她们藏在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就像四年前她对待爸爸一样。

妈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而她究竟使用的又是怎样的方法这些我都并不关心,毕竟,这是个四周只看得到山的小城市不是吗?土壤和森林的枝叶中究竟埋藏了多少秘密谁知道呢。

我的继母擅长藏尸,这是用我父亲的失踪来证明过的正确答案。

而这一谜题的解答过程我并不想知道。

电视里再也没有播报过大范围失踪少女的新闻。

我端着咖啡杯拉开庭院的门,哥哥在修整草坪,而妈妈在晾晒衣服。

他们都笑着冲我招手,我回应了他们。

早晨的微风带来些许春天的味道,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在爸爸失踪后的现在,我竟然感受到了那种叫做“家族”的东西,这在以前的我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空气里仿佛溢满了令人感动的温度。

我想告诉南昕。

现在,无论是什么季节,我都能够从早晨感受到那种叫做“希望”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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