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不是个小怪物

我的手瞬间僵住,万念俱灰时关念安恰巧从窗前走过,他竟然对我笑了一下。我跑出教室追上他,微微喘着气问:“你生气了吗?”

关念安被我问得很莫名其妙:“我气什么?”

我忍了忍还是说了:“气我第一,你第二呀。”

关念安一副败给我了的表情,最后他说:“你真是个傻瓜。”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弯了一下身,把他的脸凑近了我的脸,还捏了一下我的手,然后就转身走掉了。他是什么意思呢?是有一点小喜欢我的意思吗?

暑假的时候,我天天让妈妈给我做鸡吃,蒸鸡、炖鸡、炒鸡、炸鸡、红烧鸡、白切鸡,百吃不厌。妈妈奇怪地问我,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吃鸡的吗?你说鸡有一种飞禽走兽的味道,还形容得无比夸张,弄得这些年我和你爸也戒鸡了。

妈妈的最后一句话说得真有点荤段子的味道。我噘噘嘴说:“以前我是年幼无知。”

妈妈用菜铲的木柄敲敲我的头,“我看你是情窦初开才对。我猜猜,那家伙一定很喜欢吃鸡。”

“没有的事呢。”我丢下这句话就脸红着跑出厨房了。姜还是老的辣,妈妈果然火眼金睛。那是有一天,我搜到了关念安以前上的那间学校的论坛,进去一看才发现他还是个小红人。有人爆料说,关念安之所以会成绩那么好,就是因为他爱吃鸡。

关念安爱吃鸡。当我吃相狼狈地啃着鸡爪、鸡腿、鸡翅膀的时候,我就会愉快地想,也许关念安现在也和我一样龇牙咧嘴呢,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在和喜欢的人做着同样一件事,是很令人向往的不是吗?

爱情是个好东西呀,它能让一个整天想着睡懒觉的女生变成一个盼望着快点开学的好学生,尽管她的动机有那么点不纯。它还能让人变得细心起来,以前我老是忘记带雨伞,现在我总是记得放两把雨伞进书包,一同带上的还有碘酒、纱布、创可贴,关念安喜欢打篮球,偶尔会受点小伤的吧。

开学后,我一直盼望着下雨,最好是那种突如其来的雨。这样的话我就可以顺其自然地走到关念安的身边说“嘿,我带了伞,一块走吧”,还可以顺便探探他上次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终于等来了这样一场雨。放学后,我兴奋地跑去关念安的教室,可是他已经走了。我站在走廊上往下望去,看见一个女生撑着伞等在楼梯口,而关念安那么自然地走到了她的伞下。

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儿。据说爱迪生每次试验失败后,都会说这句话。我想爱迪生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都很沮丧,他只是沮丧。可是我呢,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疼,就像大象把鼻子卷进了自己的嘴巴,这种疼是我自找的,明明知道停下来就可以不疼,却偏偏不停下来。

【热奶茶是融化了的冰淇淋】

冬天来临的时候,校门外冰淇淋店里的女孩不再卖冰淇淋了,她开始卖热奶茶。这个勤劳的女孩不怕麻烦,她从来不用浓缩果汁和死气沉沉的果粉奶粉,她用鲜榨果汁、新鲜的牛奶,还有新鲜的红茶,所以她的奶茶总是特别的好喝。

我尤其喜欢女孩放进奶茶里的那种珍珠,它们不同于别家店里那种用面粉筋做成的黑色小圆团,颜色更类似于古时玉器的那种微黄色,晶莹剔透。我问女孩,为什么奶茶里的珍珠和别人的不一样?

女孩解释说:“这些不是珍珠,台湾人管它们叫爱玉。他说,热奶茶是融化了的冰淇淋,只有爱玉才配得上它们。”

我好奇地问:“他是谁啊?”

女孩笑:“我喜欢的人,他说他一直期望能找到一家用爱玉配热奶茶的店。不能和他在一起,实现他想要的也是好的。”

我成了爱问问题小姐,“为什么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女孩说,因为他喜欢的人不是我啊。

不能和他在一起,实现他想要的也是好的。关念安想要的会是什么呢?马上就要进行高三的第一次大考了,我却还在胡思乱想。今天放学走过操场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了关念安和他同学的聊天。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考试的时候,我的身边坐着一个视力超群的男生,当他发现旁边坐着的人是年级第一的李殊萸时,他的眼睛闪亮得就像四十大盗看见了阿里巴巴。可是很快他的千里眼就变成了几乎可以杀死人的白眼,因为试卷被我蒙得严严实实的,其实我是不想害他。

成绩出来时,我所有的任课老师都急坏了,第50名,多么惨痛的数字啊。老师们一下子全变成了心理分析师,年级主任尤其自责,这个中年女教师抓着我的手说,是不是我让你去图书馆上晚自习伤了你的自尊?老师对不起你,以后你就在教室嚼口香糖吧,多大声都行。

我在心里暗暗叹气,早知道就不故意写错那么多题了。当时我只想着不要得第一,忘了计算一下总分数,一下子从第1名掉到第50名,也够滑铁卢的了。那天在操场,我听见关念安对他同学说,谁不想得第一啊。

关念安,你现在是第一了,你高兴吗?

我从办公室出来,意外遇见了关念安。他一言不发地把我拉到操场,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教室上晚自习,周围静悄悄的。他问我:“你的成绩怎么下降了那么多啊?”

我低着头不说话,该怎么回答呢?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来问我成绩的事。

许久,关念安才说:“你难道不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我惊讶地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关念安说:“本来这种时候是不应该说这种话的,但是,我喜欢你啦,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你就要好好努力了,知道吗?”

我掰着手指不高兴地说:“那天我看见有个女生撑着伞来接你,请问你这是在玩劈腿吗?”

关念安有点生气了,“人家是学生会主席,那天来找我问点事。喂,谁告诉你男生和女生打同一把伞就是在谈恋爱了?”

这下我可高兴了,问他:“你得了年级第一,高兴吗?”

关念安叹了口气,“一想到你,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我安慰他,其实我的成绩没下降,那是我故意的,因为我想让你得第一。

关念安又像上次那样,弯下身把他的脸凑近我的脸。这次他牵着我的手说:“你真是个傻瓜,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你的就是我的,你第一就是我第一。”

【神奇的鹅卵石】

关念安每天放学都在我的教室门口等我一起走。老师看我在第二次大考从第50名上弹到了第2名后也不多说什么了,更何况等我的男友是年级第一的关念安呀。同学们更是窃窃私语:看吧,年级第一和第二谈恋爱就是可以这么名正言顺。

其实我和关念安哪算什么谈恋爱呀,回家的路上我们都在玩猜谜游戏呢,猜公式、猜单词、猜默写段落,明明是很无聊的事,可是和关念安一起做,竟然也变得很有趣。喜欢一个人的标志,就是从你有没有变成一个唯心主义者开始的吧。

关念安的成绩越来越好了,他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受影响呢。而我呢,我时常还是会偷偷想他,这有没有影响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之后的每次考试我都没有再故意答错题,可是我不再是第一,我真的输给了他。这小小的落差就像一颗炸弹埋在我的心里,别人的几句流言蜚语就可以点爆它。

有人开始在议论说,关念安之所以会和李殊萸在一起,就是为了分她的心。原来李殊萸的心就是支点,关念安找到了,撬翻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关念安问我,你相信他们说的吗?

我说,我相信。

关念安什么也没有解释就走掉了,他沉默的背影像一个实心球,黑压压地击倒了我。

那天之后我就病了,妈妈给我请了假在家休息。我知道自己需要寻求帮助,所以我给我喜爱的女作家写了一封电邮。她很快给我回了信:神对游牧民族说,尽力收集鹅卵石,把它们放在你们的鞍袋里,旅行一天后再打开。游牧民族感到很失望,但又不敢违背神的意愿,所以他们只是随手捡了一些放进鞍袋。走了一天的路后,当夜晚来临,他们打开鞍袋发现袋里的每一颗鹅卵石都变成了钻石,既高兴又悔恨。格言很多时候被认为是无用的东西,就像鹅卵石,可是当有一天你身处困境需要指引,它们就变成钻石了。我要送你的格言就是,不要让眼睛和耳朵骗过了你的心。

你的就是我的,你第一就是我第一。对我说这句话的男生,我还可以更改那天给你的答案吗?

我回到学校后才知道,关念安已经申请了在家复习,他不来学校了。

你难道不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关念安的这句话支撑着我度过没有他在学校的日子,我很难过,可是我更努力。

我再见到关念安是在考完最后一科的考场外。他走过来问我,我想知道某人那天给我的答案要不要改?

我很丢脸地哭了。

关念安让我靠在他的身上,我听见他说:“你还记得我用可乐罐砸到你的那天吗?就是我告诉你男生们在背后怎么评价你的那天,其实我知道你偷偷地哭了。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女生好傻啊,她不知道自己是块宝,但是没关系,因为我会用很长的时光来让她知道。”

于是我明白了,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懂得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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