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者·夏先生

他看了一下,没有名字,却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号码。接通之后,里面传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救命啊,救命……”

刘磊被电话里的呼救声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个时候,车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刘磊怪叫一声,拼命地踩刹车,可还是来不及了。

冷汗顺着刘磊的额头流下来,这一天他已经杀了三个人了,刚才这一个绝对是意外。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下车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刘磊围着车找了一圈又一圈,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次他是真的害怕了。他颤颤巍巍地回到车里,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哪儿都行。

试了几次,车一动不动,没油了。

他不知道油箱里只加了九十块钱的汽油。

ACT 5

人生啊,像个圆环,分不清哪里是结束,哪里又是开始。

刘磊拖着那只装满了钱的箱子,吃力地走在公路上。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就算是噩梦也总会有醒来的时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怪味,就像是纸燃烧后散发出来的味道。刘磊捂着鼻子继续走,忽然他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

是人呼吸的声音!刘磊喜出望外,兴奋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别吵!”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附近的黑暗中传来,那个人说话有气无力的,像是嗓子里堵着什么东西一样。

“你在哪儿?我遇到麻烦了,你能帮帮我吗?”刘磊焦急地四下张望,却始终找不到人影。

“嘘……你闻!”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

刘磊这才意识到,那不是沉重的喘息,而是贪婪的呼吸。刘磊也试着吸了一口气,纸灰的味道越来越重了,呛得他直咳嗽。

“嘿嘿,闻到了吗?是钱味儿!”黑暗中有一个影子朝着刘磊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看到是个人,刘磊终于放心了。他一边咳嗽一边问:“钱味儿也能闻出来吗?”

“当然能了,你身上就有钱味儿!”黑影越走越近。

刘磊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那箱钱,他明白这个人就是为了自己的钱来的。

只有刘磊自己知道,他为了这些钱付出了什么。任何想打这笔钱的主意的人都要死。

刘磊等待着,终于,那个黑影变得清晰了起来。刘磊迅速地把手里的刀插进了那个黑影的胸膛。

没有想象中的血花四溅,那个黑影也没有倒下去。

“嘿嘿,血都流光了。”那个黑影古怪地笑了起来。

借着月光,刘磊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是他的同事,脖子上还有一个丑陋的伤口。

同事的脸比月亮还白,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人怎么可以笑得这么难看。

刘磊退了好几步,吓得腿都软了。

“这把刀还是我送给你的,我现在再送给你好不好?”同事把插在胸口里的刀拔了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向刘磊。

求生的意识让刘磊拼命地向来时的方向狂奔。他不在乎那箱钱了,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刘磊拼命地跑,直到实在没有力气了,他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粗气。等他缓过气来,才想起这一路上怎么没有见到那辆没油的出租车呢?

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自己的手机还在口袋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打了110。很快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对不起,您不在服务区。”

刘磊傻了,按照常识,都是“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他不信邪,把电话本里所有的号码都打了一遍,依旧是那句“您不在服务区。”

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恶意的玩笑,刘磊在手机上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居然通了。刘磊突然后悔了,他不知道接通了之后会和谁对话。

他想挂掉电话,身后却出现了同事的影子。这时,电话那边接通了电话,刘磊对着电话大喊:“救命啊,救命……”

还没等电话那边有回应,身后就响起了汽车那刺耳的刹车声。

刘磊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跌落在了公路下的碎石上。

短短的一秒钟,他想通了好多事,比如他在车上接到的电话,就是自己打给自己的。

难怪会觉得号码这么熟悉。

ACT 6

宿命是个调皮的孩子,你以为你逃过了他的恶作剧,他却把惊喜留到了最后。

刘磊以为自己死定了,原来只是腿断了而已。他抬起头看了看山坡上的公路,自嘲地想:难怪自己找不到那个被他撞到的人,原来在山下面。

刘磊找了根树枝拄着,拖着断了的腿艰难地向来时的方向走。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只要从那条隧道中走回去,他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里。

每走一步他都要忍着钻心的疼痛。就这样足足走了几个小时,天边已经泛起了微微的亮光,天要亮了。

这似乎给了刘磊莫大的信心,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终于,他看到了山坡上的隧道入口,现在的他已经爬不上去了,他想从下面走应该也是一样的。回去的路要比来的时候顺畅了很多,他发现原来这条隧道也没有那么长。

正午的太阳热辣辣的,刘磊擦了擦头上的汗,第一次觉得太阳这么亲切。他抬起头,勉强能看到上方是隧道另一边的入口,他走回来了。

刘磊扔掉了树枝,躺在一堆碎石上。狂笑不止,他为自己的劫后余生欣喜不已。

笑着笑着,刘磊突然收起了笑容。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司机的尸体就应该在这附近,他像强迫症病人一样,不顾腿上的疼痛,疯狂地寻找那个跳下来的司机。他觉得只有找到尸体才能证明一切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找着找着,他忽然觉得天开始变得暗了许多。

刘磊抬起头,忽然一个人影从上面跳了下来,刘磊不由得“啊”地叫出声来。

惊呼只短促的一声便戛然而止,老夏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刘磊听到的是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不过他已经来不及分辨是身体的哪个位置了。

老夏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悠悠地离开了。

刘磊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夏离开的背影,只是眼神中少了生命的色彩。就像是讽刺他一样,刘磊手表的指针又开始跳动了。

日食结束了。

ACT 7

世界上没有完全独立的两件事,较真儿的话,你会发现每一件事背后那些深邃的联系。

喧闹的都市在华灯初上的时候才会露出它的本来面目,纸醉金迷的背后一定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腐朽不堪。

老夏在人群中艰难地穿梭。

“糟了糟了,又迟到了。”老夏自言自语道,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疚。他刚把上个月偷来的汽车还回去。

对面的红灯亮了起来,老夏和其他行人一样安分地等待着信号灯。突然,他身边一个毛毛躁躁的男孩不顾信号灯的指示,要硬闯过去。

老夏一把抓住了男孩的胳膊,他不想让这个男孩被十秒钟之后的那辆越野车撞飞。

“你干吗?”男孩怒气冲冲地问。

“小朋友,能麻烦你带着我过马路吗?”老夏笑眯眯地说。

“这么大的人了,连马路都不会过吗?”男孩没有礼貌地说。

这时信号灯变成了绿色,老夏摘下墨镜说:“因为我看不见路呀。”在他的脸上,本来是眼睛的位置现在只有深深凹陷的空洞。

老夏,是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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