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花巷

按照档案袋上的编码,顾飞将档案依次放入木柜。低头的瞬间余光刚好看到木柜侧面的序号铁牌,他心头一紧,不禁念出那四个血数字:“1、3、7、11……一号档案室三排七列十一格。”顾飞想着这串数字朝档案室深处走去,那是一个上锁的铁柜。

顾飞疑惑地伸手摸着那把铁锁,冰冷彻骨。这个铁柜里会有什么?卜小环又为何指引他找到这个铁柜?一连串的问号在顾飞心底盘旋。

“你在这儿干什么?”

低沉的声音突然于身后响起,吓得顾飞身子一颤:“馆长,我我想……熟悉下分类。”

“就这么几个柜子有什么好熟悉的,弄完赶紧下班!”馆长黄江涛不耐烦地催促着。

顾飞总觉得馆长他们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好奇心在那一刻占据上风,他不禁问道:“卜小环,馆长有听过这个名字吗?”

“卜小环”三个字像一道高压电,牵制住黄江涛前进的脚步,他侧头审视着顾飞,许久才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名字的?”

“因为我能看见她。”

顾飞语毕,微弱的光线将馆长黄江涛脸上的惊恐之色照得极尽扭曲。片刻沉默后,馆长意味深长地说道:“闷头走好自己的路吧。”

刘夏出事后,档案馆里几乎所有重活都落在了顾飞肩上。打扫卫生、归顺档案,他忙得连夜加班,馆长和另两名同事倒是整天迟到早退。

那夜狂风大雨,顾飞忙完手里的工作和衣躺在沙发上辗转难眠。一号档案室就像一处施了魔咒的禁地,越是被隐没深处,越是想一探究竟。

风雨交加的夜,空寂无人的档案馆,灯光幽暗的走廊,此时的顾飞像一个着了魔的幽灵般走进一号档案室。他甚至没有开灯,踩着黑暗朝里走。那条过道似乎很长,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探究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周围极静,连脚步都轻而无声。顾飞攥紧拳头刚走到距离铁柜两米的地方时,一个重物擦着他肩膀砸在地上,沉闷的响声和手臂上的疼痛感,让顾飞意识到自己刚刚死里逃生。那是吊臂风扇,方才倘若再走近半米,后果不堪设想。

顾飞上前检查风扇,接口处被切割得很整齐。他转头死死盯着铁柜,心想:“卜小环!难道是她要害我?没错!她是鬼啊。”

心悬在半空,不等顾飞多想,随着身后“嘭”的一声巨响,门被紧紧扣上,连仅存的一丝光线也被阻隔在门外。顾飞疯狂地踢着门,巨大的响声间隙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朝自己走来。

“你是谁?”在顾飞的质问下,暗处的黑影停住脚步。

顾飞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次发问:“卜小环,我知道是你!你……”话没说完,一条白色手帕落在他手中,上面写着“馆长他们要害你!”几个血字。

手里紧紧攥着手帕,他盯着暗处的黑影。此刻的顾飞根本不知道应该相信谁,总归是打不开门,难道今晚真要……他正想着,门被一脚踢开,有人一把将顾飞拉出了档案室。

是李耀和蒋达。除了馆长外的另外两个同事,都是年近六十的老职员。

“馆长呢?”顾飞惊魂未定地跟在两人身后。

李耀和蒋达并没回答,而是你一眼我一语地怂恿着:“顾飞啊,你年纪轻轻的干吗要憋屈在这个地方呢?工资又不高。这地方也诡异得很,不如赶紧换份工作吧!”

这样的话在顾飞听来怎么也不像是规劝。他不相信卜小环,更不相信馆长。因为刚才在一号档案室里,他在腐朽的木柜气味中还闻到了一股烟草味,而在档案馆工作的几个人里,只有馆长黄江涛抽烟。

瓢泼大雨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顾飞独自站在档案馆的院子里。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冰凉微疼,再次望向鬼花巷,卜小环竟然朝着他的方向跪在地上。

对于卜小环的求助他不忍无视,更重要的是好奇心已经占据最高峰。顾飞攥紧手帕的手背上青筋暴出,暴露出了他的决心。

没错,顾飞又趁夜回到了一号档案室!

推开半掩的门,破碎的风扇还躺在地上,两个烟蒂被丢在角落里。顾飞伸手触摸了下还有些余温的烟蒂边缘,呢喃自语:“馆长,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那是一把普通铁锁,对于乡下长大的顾飞来说打开它简直轻而易举。让他诧异的是,偌大的铁柜中竟然只放着一份档案。

那份档案被火烧过,牛皮纸的边缘已经被烧成了灰,顾飞打开封口,里面有三样东西,一份普通档案、一张卜小环的照片、一张死亡证明,只是在死亡证明原因一栏后写着的是“卜小环于1984年自杀”的字样。

顾飞知道事情绝不像纸上写得这样简单,一定另有隐情。

翌日,顾飞因病请假,他按照卜小环的登记资料去了她曾经的住处。

那是老城区里的一排砖房,上世纪开发一半便丢弃至今,到处是断壁残垣,荒无人烟。顾飞顺着胡同往里走,在一扇半掩的红门前驻足,他推门而入,杂乱摆放的竹藤椅,褪去白漆的圆桌,以及夹在碎玻璃中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女孩和一个成熟女人。因为那颗嘴角的美人痣,顾飞认出小女孩便是卜小环,而身旁与其神似的女人,应该就是卜小环的母亲。

顾飞往屋内走,皱眉环视这狼藉不堪的一切,却又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顾飞……”

顾飞猛地转身,看见蒋达和李耀站在门口。

“你们跟踪我!”顾飞后退两步,紧张地看着他们。

蒋达走上前:“人生匆匆,闷头走好自己的路,你又何必蹚这浑水?”

“即便人可以唯唯诺诺地生活,却不能昧着良心苟活啊。人生匆匆,总得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才对。”顾飞反驳道。

顾飞知道,是黄江涛和他们一起装神弄鬼想吓走自己,甚至在风扇上做手脚想杀了自己,如今又来假意规劝。

他在心里想着,身后袭过一阵阴风,竟将凌乱的竹藤椅和圆桌恢复了原位。

李耀和蒋达神色惊恐,转身欲逃,可那扇红门顷刻紧闭,门面上不知何时出现卜小环的照片和死亡证明。

两人见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当年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有阻止过的,是馆长!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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