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能乱说

没联系袁丹那几天,他过得并不轻松,就像失恋了一样,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先是快递莫名其妙丢失,然后电动车在送货的路上突然失灵,他从高坡摔下,差一点就死了,就连租屋也因为上次煤气中毒,被房主限时搬走,可谓倒霉至极。

听刘振东说最近的倒霉事儿,同事道:“这么倒霉,你不会沾上什么了吧?”

“沾上什么?”

吃着盘子里的花生米,同事道:“就是不干净的东西呗。”

一笑,喝着啤酒的刘振东道:“封建迷信,谁还信这些。”

同事又道:“你还别不信,你还记得上回和咱们一起喝酒的小王吗?前几天被车撞死了。”

那话让刘振东一口酒呛进嗓子眼:“撞死了?不是前几天还好好的吗?”

“是啊,三天前下夜班,他过路口的时候让个酒鬼撞了,被拖行一百多米,据说五官都磨没了。”

“真惨。他死他的,跟神鬼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咱们吃饭的时候,他说什么来着,那时他老娘生病等着用钱,这小子喝醉了发毒誓,说各路神灵鬼怪,谁能一下子给他三十万,让他死,他都乐意。”

“不过信口胡说的话,谁说也没见谁死。”刘振东不信。

“这是祸从口出好不好,最关键的不在他怎么死的,而是结果,他老娘治病要三十万,他发毒誓的时候也说要三十万,最后明明是车主的全责,小王还死了,赔个百八十万都不能了结的事情,最后就赔了三十万。”

那话说完,拿着筷子的刘振东失了神才道:“我倒是没发过毒誓,但是这几天睡觉总能听到有人拍我的门,一闭眼,眼前都是血红血红的颜色。这是不是也是沾上了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你要想看这些去拱辰大街,找这个人,让他给你看看。”

虽然收下了电话,但是刘振东并不信这些神鬼之说,让他突然觉得害怕的是隔天上午他突然接到的老板电话,按照电话说的回到快递站,等待他的却不是老板,而是两名警察。

每天送快递累得要死,刘振东不上网,也几乎不看电视,所以时事新闻几乎都很晚才会知道,就像最近红遍网络的人肉快递,如果不是警察说,他或许也不会知道。

快递站的办公室,警察递来的照片上不施粉黛的袁丹样子没有了往日的漂亮,一双灵动的眼睛如今仿佛死鱼一样凝着他看。

“见过这个人吗?”

“见过,这位小姐住在幸福花园,是我们的老客户。”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警察公事公办的口吻让刘振东有些害怕。

“半个月前,后来她妈妈病逝,她网店暂时关闭,我就再没见过她。”

“她妈妈过世?她妈妈根本没过世,你没见过她,为什么近期会有快递发出?”

听警察说袁丹的母亲没有去世,刘振东就觉得那里有些不对,老实地交代了袁丹失踪后的一切,他才问警察:“袁小姐怎么了?”

“怎么了?死了。”

想到袁丹会出意外,却怎么都想不到袁丹死了的刘振东僵在椅子上。

见他惨白的脸色,警察又道:“你说最后的快递是袁丹的男朋友交给你的,可是袁丹的男友在英国留学,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你老实交代,给你快递的到底是谁?”

“不可能,那男的一直在她家,我和他见过好几面,也是他告诉我袁丹母亲去世,她的网店要暂停的,最后的快递也是他帮袁丹发出来的。那袁丹呢,袁丹的尸体在哪儿?”

“尸体全国各地都有,你从袁丹那里收到的最后一车快递,里面就是被处理过的袁丹的尸体。”

说着,警察递来一张纸。那是如今网络上最震惊的新闻,身在莆田的王小姐,在网店购买了一些搭配首饰,收到的包裹却不是首饰,而是被保鲜膜包裹的一块肉和一节似乎脚趾的残肢,那之后上海,青海、哈尔滨、乌鲁木齐陆续有网友报警,称收到了人肉快递,而发件方正是他们曾共同购买过的网店的女店主。

最终,经过对多方碎尸的取样,法医最终证实,这些尸体同时来自一个人,那就是发出快递的女店主,袁丹。

那天警察调查离开,已经下午三点钟了,刘振东瘫坐在快递站的门口,不会抽烟的他拿了老板的烟一支支地吸了起来。袁丹死了,还被碎尸用快递发往全国各地!最该死的是,那些快递还是他亲手发走的。想到袁丹,刘振东满脑子都是她冲着自己笑的样子,那么亲切可人。想到袁丹的死,他脑袋里忽然闪出昨夜和同事的对话,还有这些日子他遇见的事情,煤气中毒、丢东西、车祸……这一切不是没有缘由的,会不会是……袁丹在缠着自己?

想到这里,他忙找出口袋里那张纸条,开着电动车赶去了拱辰大街。

5.

拱辰大街是这城市有名的神棍巷子,据说无论看姻缘测八字起名字,还是婚丧嫁娶红白喜事,只要在这一条街上,全都能搞定。如若在别的时候,刘振东一定不信这些,只是人是这世上最胆小的动物,一害怕就会自乱阵脚,按照同事给的地址,刘振东把车停在一家寿衣寿鞋店门口,店的门脸不大,门楣上挂着火葬场灵车才会挂在车头的黑黄色的挽幛。

从兜里摸出烟,他点了一支,壮了壮胆子才敢去推那扇门。

进门就闻到空荡荡的屋子里飘着一股浓重的香气,似乎是在掩藏一种臭味。往前走了几步,他才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老头,正在擦拭一个玻璃瓶,而瓶子里放着的不是人参鹿茸这些名贵的药材,而是一个婴儿。

就在刘振东吓得不敢再往前走的时候,头都没抬的老头道:“是家宅不安,还是有亲人要装殓。”

听老头开口,刘振东吓得跪在地上道:“季先生,求您指点!我不知道她死了,我也不知道我见到的那个人就是杀的人,求您让她别缠着我了,我才二十四岁,我不想死。”

放下怀里养尸婴的瓶子,被尊为季先生的老人道:“说一说。”

从遇见袁丹到袁丹惨死,刘振东把他经历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其中许多细节也在回忆中被想起,包括两次拍门的声音,还有从猫眼里看到的红色,大风天被刮走的帽子,他也在那一刻明白,其实这些都是袁丹给他的警示,她缠着他,是因为他没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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