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小蛮妻

把尸首领回来,突然一头撞在柱子上,若非她年老气衰,这一下还真要送了她的老命。

陈怆派人请了郎中救她过来,对外只说是老母亲悲伤过度,官府却传说陈家大少爷是被人害死的。一时间众说纷纭,陈老太太天天战战兢兢,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吓得惊叫出声。

“陈怆,咱们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纪梦嫣看着那个犹如惊弓之鸟的老太太,有些不忍。陈怆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要她不那么过分,我是不会怎么样的。”

纪梦嫣躲开他的手:“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扮作轿夫就是为了试探我是不是老太太的人,你这人也太过分了吧,连我都怀疑,我都被爹娘赶出来了,还能怎么样?”

“好啦好啦,我的小娘子,算为夫的不是,为夫给娘子赔罪了,娘子,你说吧,要为夫做啥才能消气?”陈怆拱手作揖,一副唱戏的腔调,纪梦嫣扑哧一笑,伸手拉着珠儿道:“今儿咱们就让少爷陪咱们出去放风筝,玩一整天,叫他晚上被那堆账册压死!”

纪梦嫣,刁蛮任性贪玩,最大的缺点就是馋嘴,最大的优点,心肠软,善良。

这是陈怆陪着纪梦嫣吃了八家馆子施舍了十八个乞丐之后做出的结论。

“嫣儿,下次我再也不跟你一起出来逛街了,就是出来,我也不带钱。”陪吃的陈怆快撑死了,纪梦嫣却还乐在其中,真不知道她这副小身板怎么能消化那么多食物。

听见陈怆这话,纪梦嫣回过头来泫然欲泣道:“夫君此言差矣,嫣儿是馋嘴了一点,也就一丁点,难道夫君家大业大的还怕嫣儿吃穷不成?”

陈怆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能不能别太好心了,这些乞丐你救了一天救不了一世,难不成你还想把他们都接回家来养着?”

纪梦嫣眼睛一亮,陈怆黑下脸道:“不行,想都别想!”

纪梦嫣扁下小嘴儿:“夫君又知道嫣儿在想什么?”陈怆双手环胸龇牙咧嘴:“你这小脑袋瓜儿里转的那点念头我还摸不准?你别想把这些乞丐都给接家里养着,要不然我就把你休了,看你到哪里去混吃混喝!”

“不要不要,夫君最好了,夫君千万别把嫣儿休了,嫣儿乖乖的还不成吗?”纪梦嫣拉着陈怆的胳膊撒娇地摇晃着,陈怆看着她这副惹人爱的小模样,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一辆马车突然冲了过来,陈怆眼疾手快把纪梦嫣拉到一边,却正有一老一小两个乞丐刚好冲到马车前,那马车来不及停住,撞倒了两人。

老乞丐当场死亡,剩下小乞丐一人哭得撕心裂肺,纪梦嫣又不忍心了,一双素手在陈怆袖子上拧来拧去,陈怆眼睁睁看着上好的绸缎在她手里变成了一团咸菜,但她就是不开口。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再叹一口气,陈怆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小乞丐,“把你爹爹安葬了,然后来陈府,我派你份差事做。”

小乞丐哭着给陈怆磕头,纪梦嫣忙伸手把他扶起来:“别哭了,陈府,找得到吗?”小乞丐点点头,哭得都说不出话来,纪梦嫣看不下去,拉着陈怆走了,小乞丐收了泪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唇边浮现一抹诡异的笑。

回到家,纪梦嫣主动帮陈怆倒茶,又替他捶背又替他捏肩,陈怆笑得合不拢嘴:“什么时候少奶奶也学会服侍人了?”纪梦嫣讪讪笑道:“夫君真会打趣人,嫣儿服侍夫君是天经地义的。”陈怆一脸的明察秋毫:“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纪梦嫣讨好地笑着,涎下脸道:“夫君好厉害,嫣儿什么都瞒不过夫君。我是想说今儿那个小乞丐,没了父母挺苦的,刚好你也缺个帮手,就让他跟着你学学做生意,以后让他自己创份家业,你说怎么样?”

陈怆毫不迟疑地拒绝道:“不行!多少年的老掌柜我都没提拔,这小乞丐算怎么回事?”纪梦嫣毫不退让:“那些老掌柜都是老太太的人,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如今你突然接手那么多事,少不得他们不服你。这小乞丐初来乍到没什么干系,你刚好可以把他收做心腹。我一片好心,反倒被你当成驴肝肺,你这人就是疑心大,当初就是不放心我,还委屈少爷扮成轿夫来算计我。既然这样还不如干脆把我休了赶走算了!”

陈家少奶奶跟陈家少爷吵架了,多新鲜呢,这少奶奶是唯一欢蹦乱跳活到今天的,前三个没福气的嫁进陈家没几天就病倒了,撑不到三月就进了陈家坟地。好不容易娶了个合意的媳妇,陈家少爷怎么舍得气她呢?

新来的小厮陈兴天天低眉顺眼的,就怕少爷一时气不顺就把他赶出去。他心里清楚,少爷跟少奶奶吵架全为他,他知恩图报,没事就带点新鲜玩意儿给少奶奶解闷。纪梦嫣本来就一肚子气,但陈怆到底顺了她的意给那小乞丐带在身边,她的气早消了,就是拉不下脸来跟陈怆和好。

纪梦嫣也知道是自己太任性,还没等她找到机会跟陈怆承认错误,她就病倒了。

陈怆没有心思再去打理生意,天天陪在纪梦嫣身边。陈兴一趟趟跑药房请郎中,忙得比陈怆还尽心。然而纪梦嫣的病情却一日比一日严重,过没两个月,居然就卧床不起了。

“嫣儿,醒醒,该吃药了。”陈怆呼唤着沉睡的纪梦嫣。他眼看着她一日日衰弱下去,却没法救她,心里憋得快要爆炸了,却细声细气地照顾着她。

纪梦嫣睁开眼,有气无力道:“夫君,如今,你还记恨嫣儿吗?”话没说完就气喘起来,陈怆伸手扶她靠在自己怀里,脸使劲儿贴着她的脸:“傻嫣儿,为夫早就不生你的气了,我的嫣儿最善良了,是我最喜欢的小嫣儿。”

纪梦嫣努力看着陈怆,用尽全力笑着,眼泪却从腮边滑落:“夫君,这是你第一次说你喜欢我。你知道吗,从你掀了我的盖头,我就喜欢上你了,但是你一直都不肯相信我,一直在试探我,其实我都是假装生气的,我一丁点都不生气。”

陈怆的眼圈也红了,却尽量轻柔地在纪梦嫣耳边笑着:“傻嫣儿,新婚那晚你说你不会告诉别人我掀了你的盖头,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只是顽皮了一点。等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去东郊爬树掏鸟儿,好不好?咱们俩就在树上藏着,等他们都找累了咱们再下来,吓他们一跳,你说,好不好?”

纪梦嫣昏昏沉沉地闭着眼,微微笑着:“不好呢,不好呢,嫣儿再也不爬树了,娘会生气的,嫣儿不听话,爹要把嫣儿嫁出去。夫君,嫣儿会很乖,不要休了嫣儿啊……”

“不会的,嫣儿是为夫最爱的娘子,为夫舍不得休了嫣儿。”陈怆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纪梦嫣皱了皱眉,勉强睁开眼:“夫君不哭啊,嫣儿只是第四个而已,以后夫君还会娶第五个,不要让她跟嫣儿一样的命运啊。”

陈怆紧紧抱着纪梦嫣:“不,为夫再也不娶了,不是嫣儿的话,我谁也不要!”

珠儿在一边也跟着哭,却突然跪下道:“少爷,您一定要救救少奶奶。前三个少奶奶也是这样病死的,如今这第四个少奶奶可不能再病死了!”

第四个?陈怆突然睁大了眼,轻轻把陷入昏迷的纪梦嫣放在床上,冲了出去。

陈怆带着官差找到陈兴时他正在熬药。自纪梦嫣生病以来,所有的药都是陈兴熬的,此刻他看着陈怆和官差,突然笑了:“少爷,您怎么早没想到呢?”

陈怆皱着一双剑眉:“别嬉皮笑脸的,我问你,这药是怎么回事?”陈兴手上不停,把药汁滤到碗里:“就这么回事,少奶奶是我害的,其实大少爷也是我害死的,您不知道吧?”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着滚烫的药。陈怆伸手抢过药碗:“别吹了,我娘子的药,不劳你费心!”说着自己把药吹凉。

陈兴还是笑:“少爷您明知道这药有问题,怎么还想给少奶奶吃呢?”陈怆面不改色:“因为这碗是解药。”陈兴的脸色变了。

陈怆继续道:“我知道有人逼着你害人的,你跟这位官差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我放过你,还会帮你求情,只是你以后再不能留在我陈家了。”陈兴眼里含泪,冲着陈怆鞠了一躬,跟着官差走了。

尾声

“当心,别吹风着凉。你才恢复没多久,要小心着点才行。”东郊,一俊朗男子小心翼翼地扶着一棵树,树上传来少女的笑声:“夫君的胆子越来越小啦,还不快点来陪嫣儿?”

陈怆笑着爬上树,坐在纪梦嫣身边,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你真的回来了,太好了。”纪梦嫣笑着靠在他肩上,两手捉着他的头发玩:“所以,陈兴是老太太找来害我的?”陈怆伸手在她鼻子上点了点:“我就说人不能太好心,你看看,‘引狼入室’这个词儿就是说你呢。”

纪梦嫣不服,挣扎着坐直身子:“他还是给我配了解药,他并不是罪大恶极的人呢。原来你之前三个媳妇都是吃了老太太给你熬的药才死的,也都是可怜人啊!”陈怆眯着眼睛,他可不认为那些女人可怜,她们都是按老太太的意思下毒来害他,死于她们自己下的毒,一点也不冤。本来他不想再追究,可是那个老太太居然恼恨嫣儿破坏她的计划而起了杀心,那就别怪他心黑手辣了。

“嫣儿在哪儿呢?珠儿你快点带我去看她,听说她病了,现在她到底怎么样了?!”一个熟悉的大嗓音从树下传来,纪梦嫣一激动,伸头冲着树下大喊了一声:“娘!”罗晓芙抬头一看,扶着额头晕倒在自家夫君怀里:“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纪梦嫣忙不迭地往树下爬,陈怆坐在树杈上乐,这个糊涂的小嫣儿,忘了问陈兴为什么给她配解药,不过,他才不会傻到去告诉她陈兴是因为爱上她的善良才想救她,就让这个秘密埋在心里吧!

“夫君,你还不快点下来拜见岳父岳母大人!”纪梦嫣叉着腰大喊,陈怆忙跳下树:“来了来了。”

夏日正好,也许,什么时候该添个小娃娃了。陈怆笑眯眯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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