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孤

“你怀疑他?”翟狄嘟着嘴摇头,“我觉得他虽然是个超常的孩子,可是心地非常单纯,也很随和,不会欺骗我们的。”

“如果他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电影中,那些被车撞坏了脑袋的人,不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吗?”我一股脑叫出来。

虽然不太认同我的观点,翟狄仍找来应小丹,还将我引荐给超常儿童研究中心的负责人——施建农教授。

同施教授一起,我见到了当时抓羽翼的交警。他的描述与我听到的没太大差别;接着,我见到了泡菜,他身上总散发出一股酸味,说起话来又辣又脆,的确像一坛四川泡菜。

“哎呀,你们问了多少回了,我知道的不是都交代了吗?”

“对不起,我还想确认一下,你见到他时,他是怎样的一个状态?”

“傻乎乎地坐在下水道里发呆呗!”

“他身边有没有什么行李或者随身物品?”

“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看起来饿得要命,但是很镇定,我兄弟怕他出去会乱说,想把他做掉,但是我认为没必要为一个小孩动刀子,就给了他十块钱,叫他离开。哪想到他就一直跟在我屁股后头,赶都赶不走了。”

“哦……”我发现再也套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来了,悻悻地起身道,“一个人流浪那么久,心里肯定渴望得到温暖,哪怕是一个通缉犯给的也没所谓吧。”

“他应该没流浪很久吧?”泡菜眯着眼睛,像是在使劲回想,“我记得,当时他穿的衣服挺干净,胸口还缝着一朵六个花瓣的梅花,上面写着一个号码。我还说,哪里来的孩子,跟这臭水沟一点也不和谐。”

我突然站住了,回过头去看他:“你还记得那朵梅花的样子吗?”

泡菜点点头,然后拿过我递给他的纸笔画起来。

我们拿着他画的图案到网上查找,即刻陷入了资讯海洋中不可自拔。直到深夜,我终于看到一个合乎逻辑的信息——陆梅孤儿院。这家孤儿院的创办人叫陆梅,因此用六个花瓣的梅花做了LOGO。经泡菜指认,当时羽翼穿的就是这家孤儿院的制服。

苍天,终于让我们找到一丝头绪了!

第二天,我们一行人开车来到了陆梅孤儿院。我们把情况一说,再把羽翼的照片给院长看了,她立刻激动地指着照片叫:“我说他上哪儿去了!我说呢!原来……哎,都一年了……”

听到这话,我、施教授、应小丹、翟狄相望而窃喜中。

十一年前的春天,一个看上去挺有钱的男人领着三岁的羽翼登门拜访。男人为羽翼预付了十五年的费用。按他的要求,当孩子年满十八岁时,就让他去独立生活。由于当时院方经费有限,院长一看到这么多现金,便没有多问孩子的来历,将他收下了。

她翻出当年的资料,我看见了那男人签的字:蒙飞。

我们问到羽翼的超能力,院长眉头一皱:“哎哟,从这孩子进来第一天起,就没人愿意跟他玩儿。其实他是个乖孩子,就是有些古怪,可是其他小朋友总是拼命给他捏造些东西出来告状,我都听烦了。什么‘羽翼从三楼上跳下来啊’、‘羽翼半夜变成透明人了啊’、‘羽翼会分身术,一个在教室里上课,一个在外边玩儿啊’……整天都有人来打羽翼的小报告,我就狠狠地警告了他们,但是没想到,他们就更不喜欢和羽翼玩儿了。”

我们相视一笑,心里也能大抵了解当时小朋友们的心情。

“以后蒙飞或者其他人来看望过孩子吗?”

“没有……哦!想起来了,他收过几次信。”

“信?”

“是的,那信封是黑色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我也想知道是谁跟他联系,但是羽翼不肯把内容告诉我们,信封上也没有寄信人地址。”

“要是我,我就偷偷拆开来看。”应小丹急躁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拆过?”院长说,“我拆了,拆不开,奇怪死了。连剪刀都剪不开的信封你们见过吗?”

我别过头,大脑整理着这一切信息。看来,那个名叫蒙飞的男人,以及那些拆不开的信,都是解开羽翼秘密的关键所在。

翟狄这时也终于彻底相信了羽翼一直都是个有心计的孩子,他隐瞒了太多关于自己的事。

带着这些成果,我乘当天晚上的飞机回了深圳。

拖着行李箱,我疲倦地返回公寓,这时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路灯下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头发卷曲,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发紫。

“苏子鹅?”他叫住了我。

“我认识你吗?”

“应该不认识。”

“那你认识我?”

“严格讲也不认识。”

“好了,言简意赅,请用两句话说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以及为什么站在这儿?!”

“呵呵。”他轻笑两声,“第一,羽翼把你的名字告诉给我;第二,他想让你为他送别,叫我来接你。”

我手中的箱子哐当落地。“他在哪儿?”

“你要去吗?”他不答反问。

我站在原地,有些犹豫。毕竟在深夜跟着陌生男人走,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那个……先生贵姓?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鄙人蒙飞。”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我的疑虑,我义无返顾地跟着他走去。

即便作为贵族学校的老师,阅遍名车无数,这辆车我也从未见过。颜色虽是常见的银白,可是它在夜光下流溢出光亮,使它如同一块天高水阔中的纯色冰凌,熠熠生辉,璀璨引人。

作为一辆汽车,它没有牌照、没有标志、也没有任何上税、养路或过路费之类的标贴。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又兴奋激动的心,坐上了这辆“三无汽车”,这时才发现,它甚至连方向盘都没有。刚觉得不对劲,车子却已启动。然后,我发现座位开始下沉,有一条粗约两指宽的皮带,不知何时伸过了我的腰间。座椅下沉后,又向后倒,形成一个不太舒服的角度。接着,我看见那些我说不上来的零件和部位诡异地伸缩或开合,很快,我发现这辆“车”变成了一架扁扁的呈水滴状的奇怪容器。

“可能会有恶心的感觉,但是请忍住。”

只隐约听得蒙飞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我们就飞上了天。

登高山,望云海,我为那一片广袤脱俗的境地而惊叹。

坐飞机,穿云层,我也为那高远辽阔的白色轻柔世界而欣喜。

但今天,我比任何时候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与天空白云的零距离接触。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位于美国东南沿海的西太平洋,深圳的黑夜也逐渐变为了前一天的光明。

可我要先说说飞行中的一个小时,蒙飞告诉我的一个故事。

“十八年前,有一个刚进入大学的女生澈。她像一般小女生那样,爱幻想,重感情。当时,学校里非常流行一种游戏——请笔仙。澈疯狂地爱上了这种游戏,就在那段时间,她和一个笔仙相识了。”

“和笔仙相识了?”我忍不住想笑。

蒙飞看我一眼,继续道:“在地球人心里,默认笔仙是死去的鬼魂,活人可以请笔仙卜算未来。其实,这是可笑的。你知道吗,我也做过笔仙。”

“嗨!”我再次想笑,可看见蒙飞的眼神,忽然有点笑不出来。

“相信除了我们OGLE-TR-56星人,还有许多来自其他星球、空间的智慧生命在通过各种方式接触地球人。但是,我们的方式是‘笔仙’。我们用一种‘精神力发挥器’来指挥地球人手中的笔,而我们,有时可能身在几千万光年以外,有时也可能就站在旁边。”

“等等!OGLE-TR-56星……人?”我很怀疑自己的理解力,不过他的回答让我不容置疑。

他的确说自己是外星人。

“与澈相识的‘笔仙’是我的朋友汨海,和我一样,工作是研究地球生态。我们时常进出地球进行秘密研究,但我们存在于另一个维度,地球人看不见我们。我们假装笔仙和地球人聊天,这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也是一种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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