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葡萄沉醉了沙漠

抽字条。有去跟服务员搭讪的,有去裸奔的,有去调戏隔壁包间里唱歌的美女的……

孝澄躺在沙发上装死,有人忽然用麦克风清晰地喊出她的名字。徐孝澄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还没等主持人念冒险任务,她已经飞快地逃走。

KTV大包间的格局有些特别,是单独带卫生间的。唱歌的时候关掉了所有的灯光,出口昏暗不明,倒是厕所荧荧亮了一盏灯。

徐孝澄是个路痴,她逃的时候直挺挺地往厕所的方向冲过去,推了一下门没开,背后的追捕大军已经扑了上来,狗急跳墙的时候,她一脚踢上去,踹飞了厕所的门。

满大厅的人忽然沉寂了下去,廖司航正背对着徐孝澄在如厕,大厅里正在播放刘德华的经典老歌:“给我一杯忘情水,还我一夜不流泪……”好应景的歌声。

廖司航回头,盯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怪学生,忽然之间傻掉了。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孝澄和他面面相觑,她忽然回神,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安慰,临走时不忘拉上门。

包间里忽然哗然一片,廖司航涨红了脸从厕所里冲出来,狠狠吼了一句“流氓”。

那一刻,孝澄觉得冤枉极了。

这一年的冬天出奇地寒冷,这座南方城市开始下冻雨。地上结满了冰,走路都是用滑行的。考完最后一科,寒假迟迟地到来了。

这场冻雨阻碍了南方的交通,同学们都滞留在学校里,不能回家。清晨的时候,有石子敲打在孝澄寝室的窗玻璃上,她从床上探头望出去,楼下站着廖司航,裹得只露出一张被冻得通红的脸。

孝澄裹着羽绒服下楼去。

她拉住司航的手往温暖一点的地方走。她拧着眉毛问他:“你来干吗?”

廖司航吊儿郎当地说:“放假了,朕怕爱妃惦记,特地来宠幸爱妃!”徐孝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过路的行人纷纷望了过来。

“我眼花?徐孝澄拖着一个美正太?”

“啧啧……啧啧……羡慕嫉妒恨!”

廖司航很上道地左右招呼。他们在农学院的校园里绕了一圈,徐孝澄领着他走到操场的草坪上。她提了一桶绿油漆过来,拿了两把大刷子,塞了一把在廖司航的手里,指使道:“既然送上门了,我不能浪费你不是,来了就替我干活吧。”

司航眨了眨眼睛:“干什么?”他看不懂孝澄拼命努嘴的意思。孝澄泄气,拿刷子沾了油漆给地上的枯草刷了一层颜色,灰败的草坪一瞬间变得绿油油。徐孝澄偏了偏头:“你看懂了吗?”

廖司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老黄瓜刷绿漆?”

说来徐孝澄也是苦命,没事摊上个吃力不讨好的班长,长年被爱吃脑x金煎饼的教授压迫,这不他培育的抗寒抗冻草皮被冻死了,就指使着爱徒徐孝澄刷点绿漆蒙混过关。

两个人忙活到天黑,廖司航摸着肚子,躺在地上不肯动:“我饿了!我要吃火锅!”

徐孝澄想了想,领着他往老师办公室里走,她抄上一只不锈钢脸盆,接上半盆水,轻车路熟地从柜子里摸出一支热得快,水一会儿就咕嘟咕嘟地沸腾了。

徐孝澄从书架背后掏出火腿肠和鸡蛋,拆了方便面和调料。廖司航啧啧赞叹:“爱妃真是机器猫!”他忽然急匆匆地跑出去,回来的时候拎了一把小葱和白菜。

徐孝澄喜出望外:“哪里弄来的?”司航得意地说:“教学楼旁边的花坛里。农学院真神奇,花坛里种水稻。葱和白菜!”

徐孝澄大惊失色:“那是老师们的教研实验品……不能乱摘的!”廖司航把葱花和白菜下到锅子里,屋子里顿时溢满了食物的香味。廖司航提上随身携带的纸袋无辜地说:“早上我妈妈去买了两斤牛肉,我顺手提过来看你。”

他一手抓着刀,一手按住牛肉,一丝不苟地切肉。徐孝澄顿时回神过来,其实他是一开始就准备过来吃火锅的。

火锅的味道似乎从每一个毛孔渗了进去,水汽氤氲模糊了两个人的脸,廖司航忐忑地说话:“我好喜欢姐姐你……”。

徐孝澄最近都不敢出门,十七八岁的廖司航执著地守在她的寝室楼下。农学院的学生都知道了这么个人,长得漂亮好看,还一往情深。时刻有人在徐孝澄的耳朵边说:“别伤人家小孩的心。”

你看,其实都懂是小孩子。廖司航这个暴发户,在此刻也玩起了金钱攻势,他和他爸爸一样劣势,喜欢看广告认牌子,他倾心于百事可乐。这样的人思维都很神奇,廖司航唾弃送花送礼的小招数,找人拖了一车可乐,在徐孝澄的寝室楼下用可乐拼了一个心。

可乐摆好的时候,已经小小震撼了一群花痴少女的心。要不然怎么说,钱砸出来的总是耀眼的。廖司航又雇了人往可乐里同时丢薄荷糖,可乐瞬间喷出三四米的水花,围观的女生们恍然一震,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谁都没见过的阵势,徐孝澄不动声色地盯着楼下的廖司航。她这一生也曾遇见过无数的风景,从未有人愿意为她舍情怀一分;她见过许多种烟花,没有任何一次能与可乐花比肩。

徐孝澄忽然关紧窗户,躺在床上发呆。廖司航闷闷地盯着窗口一会儿,就默默地离开了。

那天下午,徐孝澄偷偷摸到了廖司航的学校门口。市二中是重点中学,校门口的保安警惕地盯着徐孝澄,她穿着一件复古军大衣,戴着墨镜,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像是生怕自己不被人注意。

她鬼鬼崇祟绕着校门口溜圈圈,放学铃声响了起来,大批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涌了出来。徐孝澄站在半条街外,过路的学生指指点点地盯着她:“看,就是这个人!”

孝澄莫名其妙,想要问明白的时候,廖司航从校门口冒了出来。徐孝澄心中一动,想迎上打招呼,却突然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

似乎是一起唱过歌的女孩子,此时执著地拽住廖司航的衣角,厉声问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徐孝澄苦着脸,这分明是芒果台的山寨偶像剧。廖司航不悦地甩开她,女生不依不饶,忽然哭了起来:“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

那一秒钟,街对面的徐孝澄觉得像有一团棉花堵在心里,她喘不来气,也呼不出声。她莫名其妙地自卑起来,拿什么也赢不了十几岁那种义无反顾的爱情和勇气。她眼睛里似乎迷了沙尘,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眼泪。

正悲伤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穿着军大衣,戴着墨镜。他看见孝澄的时候露出猥琐了然又友好的笑容,然后冲到学生中间,奋勇地扯开军大衣,里面一丝不挂。

徐孝澄顿时石化了,重要的是,暴露狂忽然回头冲她点头示意:“朋友,一起来呀!”暴露狂先生正陶醉在女生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中,门口的保安和过路的群众闻风而动,纷纷追了过来。一小拨冲着徐孝澄追过来,喊道:“这边还有一个,别漏了这边的!”

徐孝澄紧了紧衣服,落荒而逃。她正慌不择路,浑浑噩噩的时候,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深巷里窜逃,那条昏暗的甬道上,两个人牵着手在光影里跌跌撞撞地逃亡。

他是廖司航。

那天避开追兵后,廖司航一下敲在徐孝澄的额头上,温柔骂了她一句“笨蛋”,老女人徐孝澄的心一下就被融化了。

于是大家看见她上课在笑,睡觉在笑,吃饭在笑……爱打麻将的老教授嗤笑一声:“理论上说,这是动物发情的征兆……”搓麻将的其他三个人纷纷呛了一下,老头趁机偷走一个麻将,清一色自摸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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