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不好玩

文/林小木

杀不死的比尔

比尔是谁?某小强同志是也。

与其初相逢那刻,我在收拾一摞照片。

因为那摞照片,徐蕾蕾总笑我是古董。

“早十几年大家都用数码相机了,还有谁会不知疲倦地走到哪儿都背着胶卷和老式相机?”

而这精神至上的家伙,是一家不知名网络公司的内勤,专职负责端茶倒水、打杂清扫和采买杂物,最大权力莫过于每日考勤情况记录,也正因为这个权利,让她成为全公司里最不受待见的人。

为此,逍遥自在的徐蕾蕾免不得讥笑我:“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儿,不残不呆也不傻,干吗不赶紧找个人嫁了?”说这些话时她还不忘抖抖我那摞照片,“哟!你照的这都是什么……蓝天白云电线杆子脚丫子……一脸灰土气还装文艺青年呢?”

就因为这些话,我们第一次狠狠地吵了一架,事后她说她当时真被我那股忽而泛起的蛮劲儿给惊呆了,以为要出人命,谁知道我只是神经质地举着那摞照片哭了——

“别人脑残都是努力摧残世界,你可好——整个儿一自残。”徐蕾蕾惊魂未定,慌忙丢下一句就跑出了出租房。

于是我沉默着收拾屋子,忽然在塞塞率率的相纸间发现了比尔。

开始我因为跟蕾蕾吵架,心情很差,伸手就拧了它一把,以为它就这么死了,过了一会儿竞又见到一只同样大的大摇大摆地晃了出来。

这时我从愤怒中清醒了些,顾不得害怕,只是想到精心拍摄冲洗的照片成了蟑螂窝,心头有些难过,说不清出于什么心理,我随手挑了张便笺贴粘在那只蟑螂身上——果不其然,事实证明它就是刚刚被我险些致死的那只。

估计刚刚被打击得彻底,无从反抗徐蕾蕾的坏心眼的我又将带有腐蚀性的药水淋在了它身上,我看它挣扎的样子正暗自欣喜,你的电话就来了。

你问我在干吗,我口不择言,嘟囔了一句:“杀生灵。”

声音太小,你并未听清,愣了下回了一句:“《杀死比尔》?嗯,好片子。”

看!文艺种其实是你这样的,连打岔都这么诗意。

当然,有诗意的你不会知道,正是这一句不经意的打岔挽救了一条生命,我后来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将它抢救回来,并特地找了个小盒子给它做窝。这完全不可爱的小家伙就这样成了我的宠物成了我在这城市里唯一的朋友,它的名字叫比尔,跟你的英文名一样。

而我给它拍的照片后面,写的是:杀不死的比尔。

这些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虽然在你认为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就像徐蕾蕾永远不会知道我的比尔,虽然她就住在我隔壁。

这世界所有的人,即便生存在同一空间,也难免有时差——这是你说的话,离开的第五年我终于认定它是真理。

你觉得哪?

狼人哪儿抵不过狼狗

忘了跟你透露一个秘密。一直没说的原因是我觉得这事有点丢人。

有个男人最近老在跟踪我。这不,他此刻就站在我公司的楼下:今天他换了一件紫红色套头衫,配橘黄色运动裤,搭白色波鞋,还牵了一条大狼狗。

这是第三天,我正想照惯例抓一把瓜子倚在窗边看他上演“站军姿”的大戏,却不想他忽然换了套路,扯着嗓子叫起来:“苏芒,苏芒你给我出来!”

呃……我想就算苏芒同志是死的,也会被这气势叫还魂吧?更何况,其他人都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看笑话,我顾不得考虑这“惊喜”,慌忙噔噔噔跑下楼:“你是谁啊?”

“你是徐蕾蕾的朋友?”听闻此言,我忙不迭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心中的怒火又腾地一下燃起,心想你要追她去她们公司门前丢人啊,天天跟着我算什么意思?

想着,我冲楼上的同事兴奋地摆了摆手,告诉他们这根本是个误会,可事情总这么出乎意料,这位精神病忽然不知抽了什么风,开始他的第二次大叫:“苏芒我爱你!”

再不逃我就得光荣牺牲了!想到这儿我拉起眼前的病号就是一通狂跑,直到气喘吁吁才停下,我说:“你小子这是啥套路啊?”

他嘿嘿一笑:“你是个聪明人,我要是再不喊那句话,估计你就洗清罪名,径直上楼了。”说着,他将手中的狗链递给了我,“把可乐交给蕾蕾,就说我走了,让她不要惦记。”

还没搞清楚来者与徐蕾蕾的状况,我就被那条自来熟的大狼狗吓瘫痪了。它一个猛子扎到我怀里,拼命摇晃身体并用舌头企图舔我。这状况一直持续到徐蕾蕾回到家,我以为自己这下从烂摊子里逃脱了,可徐蕾蕾说:“可乐是赵靖宇这辈子唯一值得称道的拥有,它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这姓赵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挥手表示抗议。

“他可是我们集团老总赵力唯一的儿子。”似乎压根没想过她所在的“集团”是个只有四五个人的皮包公司。徐蕾蕾沉浸在喜悦里,狠狠地搂住欢实的可乐,一脸纵容地对它说:“以后姐姐这儿就是你的家了,不要害怕哈!看见你旁边那个阿姨没?以后渴了饿了想上厕所了都找她。”

跟狗黏了好一会儿,徐蕾蕾终于缓过神来想起我:“你干吗一个劲站在旁边翻白眼啊?照顾这姓赵的狗有啥不好的?人家是有背景的人,搭上他你以后就不必再被公司的人欺负啦!”絮絮地说了很久,她忽而一拍大腿,“对了,他有没有说他咋了,干吗把这狗送到我们这儿?”

“他走了。”我被这狗血的事情折腾得有气无力,可说出那三个字的瞬间,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的人生仿佛就是个播放器,里头一直进行的程序叫“单曲循环”。

难道不是吗?十年以前你也曾经让他人为我带过一句话和一件器物,话跟赵靖宇的一模一样,可那器物,是一个对着月亮做癫狂状的狼人石膏模型。

这让我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即便是痛苦得不能自已,仍会抽出时间来想想它的含义,虽然到现在我还是没弄懂你想通过它对我说些什么。

但作为纪念物,它至少不会像这狼狗一样死去,无论我搬到哪里,它总站在我的床头,一遍遍提醒我:你曾经的存在,是那么清晰。

精神病,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对不起。你一定奇怪今天的电话我为什么没有听,因为我整个下午都在生气,生狼狗可乐的气,生徐蕾蕾的气,生赵靖宇的气,同时,也生自己的气。

当然,你也一定无法想象这世界还会有像徐蕾蕾一样不要脸的人:她不仅把狗窝安在了我的房间门口,还用置之不理的方式强行将狗的生活起居工作交给了我——不管?你能受得了那满屋子的狗粪味儿吗?

如此琐事我尚可以忍,谁让她是大美女大忙人徐蕾蕾呢?她总是奔波总是繁忙,总是早出晚归,很多时候甚至在外过夜,一点儿也不像当初我投奔她的时候那样居家。现在有了可乐,她更是理直气壮地不回来了,还美其名曰:“给你们营造二‘人’世界嘛!”

敢情她觉得适合我的,也就是“狗人儿”罢了!我常想,如果这时候她知道你的存在,会不会还这样肆无忌惮呢?

想这些的时候我有点儿走神,所以没将狗食碟添满就跑去上班,等到下班到家才得知一个噩耗:打不死的比尔消失了,在它一辈子也爬不出的“住宅”前,只有意犹未尽的大狼狗沉醉在不知名的肉香和打碎狼人塑像的英勇里。

虽说我每天花在比尔身上的时间不过一两分钟,每次都只扔块面包草草了事,可我还是不遗余力地揍了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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