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只在夜里哭

真的脸让我滚了。

空旷的楼台,漆黑的夜幕,瞬间升腾到空中爆破的烟火,五彩缤纷地开枝散叶,点亮了整个夜空,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当我和顾盼分别点燃这些烟火时,骆翘惊呆地站在原地,她瞪着双眼惊异地问,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在不远处调笑她,做你x的梦,这是我和顾盼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说着拿了跟烟火棒塞她手里问,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们特浪漫啊?

骆翘接过烟火棒,看看我,又转头看看正在卖力点烟火的顾盼,突然尖叫一声激动着抱着我语无伦次地大吼,啊啊啊啊!好漂亮的烟火啊!这是我二十几年来见过的最漂亮的烟火!因为它只属于我!啊啊啊啊啊!我爱你们!

我拍着她的背说,亲,你淡定点成吗?

她笑呵呵地甩着烟火棒,TMD,弄得这么浪漫我能淡定吗?!

说完她开始像一个疯子一样甩着烟火棒在天台上跳来跳去的,顾盼过来碰了我下说,魏星沉好深沉啊。顺着她的手,我看到天台角落里魏星沉的身影,沉浸在一片夜色里,偶有点点光亮若隐若现,大概是在抽烟。

我笑了下继续点烟火,人在看到空中的烟火时,大多都会思忆往昔。

烟花的爆破声响亮脆弱回响在夜空时,我也站在原地像一个傻子一样仰着头看。头仰得都累了时,也舍不得眨眼睛。

很久以前我也看过这么一场烟火,在我陷入绝望的荒岛之时,在我将自己锁进一个人的世界时,是一场烟火,照亮了我的路。

直到现在我都能忆起那年的家变所给我带来的影响,父母恩爱的爱情如一座溃不成军的城堡,倒塌在我面前。我像个愤世嫉俗的小混混,整天穿件黑色T,上面写着“情侣去死去死”,弄得校长都想把我请进办公室喝茶。

林寻摸着我的头发怜惜地告诉我,尘埃,这世上还有很多从一而终的爱情。

我冷笑,林寻,我不是三岁小孩。

那,你信我吗?林寻定定地望着我问,眼里有不容置疑的期待。

彼时,我年幼无知,异想天开地戏言,林寻,我要在万众面前,看到这校园里最高最漂亮的烟火。

彼时林寻笑着揉乱我的头发,然后把我轻轻地抱在了怀里叹息,尘埃啊尘埃……

而我誓死也没想到,这一句戏言,林寻竞当了真。

那一天,例行的周会总结,我们都聚在学校的体育场上听校领导感言,就在某位校领导刚像往年前年一样张口感慨,啊……风雨送春归,飞雪应春到……

教学楼顶突然一声爆竹飞天的响声,紧接着便是“嘭”的爆破声,万众师生顺着声响望去,便看到烟花像是从五层楼的教学楼顶发出的,并且从第一枚烟花发出后,轰隆声开始不绝于耳,校长的脸色立刻变了,紧接着政教处的一群主任便带人朝教学路冲。

我长久地仰头看着空中爆破的烟花,即使脖子酸痛,也舍不得低下头。

因为刚刚我的手机上有一条林寻发我的短信,他说,尘埃,这是我许你的承诺。

骆翘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转过头,看到她慌乱地在包里一通乱翻,动作焦急眼神期待,我知道,这不会是段飞。

果然,她拿出手机后,朝我看了一眼说,蒋鹏。

我转身去点新的烟火棒玩,留给她和蒋鹏空间。

其实转身时,想起段飞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点点的歉意,但看骆翘对蒋鹏心心念念的期待,我对段飞的那点小歉意也在转身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即使以后这个世界上任何法律条文都能做到平等,但唯独爱情这个东西,永远都不会有公平。爱多爱少,都是还债。

直到现在我也认为,在林寻爱我的那几个月里,或许也只是为了还上辈子欠我的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开始变得这么迷信,我忽然暗暗地嘲笑了自己。

是因为那年的伤害太深,还是因为爱过的那一段太过绚烂。

像烟花般,稍纵即逝。

那年的烟花事件,轰动全校。政教处立刻搜查整栋教学楼,最后却只搜查出请病假在教室休息的林寻,林寻是优等生,又是学校高考的重点培养对象,所以谁也不做他疑。

但是,就在事情没有任何头绪时,突然有个老师提出查看学校教学楼道的监视系统。

林寻的身影瞬间被监视系统曝光,无可抵赖。每个老师都大跌眼镜。

叫家长,接受从班主任到政教处到校长的审问和苦口婆心的劝导,成了林寻那段时间的必修课,但是无论他们怎么问,林寻却只是倔犟地沉默,最后还是疼惜他的班主任解了围,说他是得了高考忧郁症。于是,一瞬间,所有任课老师又对这个优等生怜悯备至。

我本想趁机揶揄他几句,可是在看到他憔悴的面孔的那一刻,我突然心酸了。

他咧着嘴对我笑,眼神里有浓浓的疲惫,他问,你信了吗?

我想,爱情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我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我说,我信,从今以后,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循规蹈矩了十七年的少年愿意为你放弃原则,陪你叛逆。

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牵紧他的手?

一声巨大爆破声响彻云端,我抬起头,顾盼点燃了最大的爆竹,在空中绽放出一个又一个圆圆胖胖的笑脸。

骆翘终于打完电话走过来,光亮里,她泫然欲泣,我假装兴奋地拉着她说,看,笑脸。

她忽然把头抵在我的肩膀上说,尘埃,我好累,我想回去了。

我看了顾盼一眼,顾盼走上来搂住骆翘的肩膀说,那我们就回去吧。

骆翘抬起头时,我看到她转瞬哭花妆容的脸。

刚刚在看烟花时,我听到她对着电话低声争吵,所以不用问,也能料到,想必蒋鹏又让她失望了。

我和顾盼扶着骆翘走过坑洼的楼顶,喊了不远处的魏星沉一起回去。

一路相对无语,骆翘仿佛是哭疲惫了,靠着顾盼的肩膀眯着眼,只能从她不停的抽泣声判断她没睡,并且很清醒。我从没见过骆翘这个样子,她和蒋鹏分手时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此刻的她没有了平日的嚣张跋扈,像受了伤蜷缩成一团的小兽。

顾盼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爱情是TMD什么玩意儿。

一时问,车厢里安静极了。

车停在骆翘小区门口时,我和顾盼下车准备送她进去。刚推开车门,突然有一束刺眼的光从后面直射而来,我遮着眼睛望去,一辆车风驰电掣地奔来,擦过我们身边,然后又急速地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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