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由于快上早自习了，走廊和楼道上已经见不到匆匆赶往教室的学生的身影了，安静得能清楚地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在下楼梯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咔、咔”声，仿佛楼梯受不住重量要断裂一般。
我谨慎地停下脚步，扭头问慕容，“慕容，你听到什么声音没？就是那种‘咔、咔’的声音，好像楼梯要裂了。”
慕容面无表情一脸惨白，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感觉到不太对，忙问道，“慕容，你怎么不说话，生病了么？”
慕容还是直愣愣地盯着我，并不说话。
我心头一紧，忙腾出一只手来摇了摇慕容的肩膀，“慕容，你还好吧？”
这一摇，慕容手中的作业本扑簌簌地掉在台阶上，顺着楼梯散落了一地。
我突然觉得我手里的感觉不对。
慕容的肩膀，肌肉下的骨骼，似乎有点硌手。我不敢相信地又摸了摸她的胳膊，这次的感觉很清楚，慕容的骨头碎掉了，从肩到手全部碎了。
“慕容！你出什么事了！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啊！”我突然感觉到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先问清楚再做打算。
“我……你……你刚才……为什么……要拍……我……”慕容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了这样几个字，便如同烂泥一般地瘫倒在地上，骨碌碌地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我愣愣地站了几秒钟，才想起去看看她到底怎样了。
我把慕容全身的骨头都摸了一遍，都碎了。现在的慕容，成了一具装着无数碎骨头的皮囊。
是我干的，是我不好，是我刚才拍了她的肩膀，她才成这样的。
我后悔不迭地想着。
但是她为什么那么容易碎？为什么拍了她，我却没有事？
我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刚刚拍过慕容肩膀的那只手掌，传来轻微的“咔、咔”声……
※第6节※
我本来想找慕容和我一起去的，却发现慕容的脸色不太好，像是生病了一样，恹恹的。
还是找唐萱吧，反正就去送个作业，那么一会儿不会怎么样的。
于是我拜托唐萱帮我抱一点作业，唐萱爽快地答应了。她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连进教室的时候，都是蹦跳着进来的，我还很少看她这个样子。
“哎，你知道么，昨天我看到一样好东西，是真正的智能僵尸哎！”这些天下来，我已经对唐萱的灵异话题有所适应了，虽然听起来很骇人，但这些都是她装神弄鬼吓人玩的，听听就算了，如果还当真被吓到，那就太傻了。
“哦，是什么样子的啊？”我佯装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毕竟请人家帮忙了嘛。
“昨天晚上，我趁爸妈都睡了后，打开电脑下载恐怖片看，看着看着，就听到窗子那里发出‘喀哒’一声，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很帅气的人像猫一样蹲在我家的窗台上哎！”
“什么？”我的惊讶来自于唐萱终于用像这个年纪的正常女孩子的口气说话了。
“是啊，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不过在我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之后，就知道这不是梦，是真的！”
“后来呢？”这还不是做梦？我倒对她后来的梦境发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后来，他向我招手，示意过他那里去。我就走过去了，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他就温柔地环住我的后颈，吻了我一下哎！”唐萱欢喜地说道，一脸兴奋好像个小孩子，之后她可能注意到我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惊讶表情，“是额头啦，就是这里！”
“那……那后来呢？”
“后来他冲我咧了一下嘴，可能是想笑吧，然后就跳下楼去，潇洒地消失在黑暗中了。”唐萱满脸通红，嘴角微微抽动着，像是要努力克制自己脸上漫溢的兴奋。
“就这样？”我听着还是觉得唐萱是在做梦，不过能做这种小女生夜遇白马——不，是黑猫王子的梦，说明她也不是不正常的人。“那个，你说的智能僵尸，就是他么？”
唐萱抿着嘴，用力地点点头。
“你是怎么确定他是僵尸啊？”
“因为，他的吻是冰凉的，那不是活人能有的体温……他一定是尸体，但是他会动，而且他还会喜欢我！”唐萱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这使她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迷人。
就在这一刹那，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唐萱充满柔情的眼睛占满了我的瞳孔。
“啊——”
突兀的一声尖叫在我耳畔响起，我这才回过神来。走在我身边的唐萱已然不在，我站立在楼梯的最高一阶，唐萱瘫倒在楼梯底部的地面上，猩红的血液从她的额角缓缓地溢了出来。
“唐……”我才喊出一个字，口中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我连滚带爬地赶到唐萱身边，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到她的鼻孔前。
“天啊！！快来人啊！！谁来救救她啊！！”
虽然唐萱被赶来的老师送到了医院，可是在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唐萱已经被确认失去了最后的抢救可能。
后来警察也来了，他们在教员办公室简单问了我几句话，就和班主任一起到隔壁校长室去了。
“这一定是意外，段榭槲同学才刚刚转来，和唐萱不可能有什么过节的。”我抱着一个装满热水的罐头瓶，缩在办公室角落的椅子上像秋天的叶子一般瑟瑟发抖，隐约听到了班主任和警察解释的声音。“而且唐萱就坐她前边，应该是段榭槲同学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她们平时关系也挺不错，要不然唐萱也不可能帮段榭槲搬作业本啊。”
“今天怎么那么多事啊，听警察说，5班的吴珉也出事了，昨晚突然发了心脏病。家里人早上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两个没课的老师在办公室的另一头小声地议论着。
送走了警察，班主任走了进来，和其他没课的老师一齐安慰我，叫我不要想太多。
“这是一次令人难过的事故，但是你并没有任何责任，都是学校考虑的不周到。”
可是我并不这么想。
我一直认为是我害了唐萱，若不是我叫她帮我搬作业本，她也就不会出意外了。但当我听到两个老师的议论后，联想到昨天的事情，便停止了愚蠢的悲伤。
楼梯掉一人，从此不成双。
从楼梯上掉下去的不就是唐萱么？不成双……本来数学课代表有两个，吴珉死了，不就只剩我一个，不就不再成双了么？
丁雪凌的预言实现了，而且，唐萱遇到的那个所谓的智能僵尸，会不会就是丁雪凌？他到底在她的身上下了什么诅咒，唐萱为什么会莫名地跌下楼梯，连我都没看清她坠落的过程？
这些事情，越想越让我觉得坐立不安。班主任见我心绪难平的样子，便叫我先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再来上课。
我游魂般地飘了回家，却根本没心思休息。
丁医生喜怒无常的古怪性格，那个据说是他兄弟的可怕的僵尸，预言后还来不及想通的惨剧……
想到这里，我突然打了一个冷颤——难道唐萱没有见过丁医生么？她认不出那个所谓的智能僵尸，和丁医生长的很像么？
还有，学生们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去校医室的呢？
“段榭槲？”慕容苜蓿正趴在课桌上午睡，被我推醒后，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你不是要明天才来上课的吗？”
“等不到明天了，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在今天弄清楚。”
“什么事？”
“我想问你，那个校医室，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大家都对那里讳莫如深？那里到底出过什么事？”
“校医室啊，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那里的卫生条件不好，医生的态度也差。那个老太太每次都要唠叨半天，有时候擦破点皮去那里要个创可贴，但有她啰嗦的时间，伤口都要长好了。而且那个老太太长得也很讨厌，一张枯树皮一样的老脸，加上目光严厉的豆豆眼，大家都觉得她活像个老巫婆。这么传啊传的，传的都有点神了，以至于后来没去过校医室的人不想靠近那里。再后来学生的言论传得连老师都知道了，于是教导主任就专门到每个班开小会，在人背后议论别人是很不好的行为，谁再乱传迷信言论蛊惑校园，就要记过。所以大家才对那里那么讨厌，也有人传那个老太太是教导主任的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才能被如此袒护，医德那么糟还被留在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