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如血
文/骋 齐
引子
夕阳落至山头,在带领着被它染成璀璨金黄色的朵朵余辉一并完成最后的“演出”之后,悄然隐去。天际一片漆黑,幽幽地,竟又下起了雨。
我把手边的设计图稿放到一边,打算开始每天只有在夜里才进行的工作——研究咒语。可是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巫师,也不是单纯的学者,我是一名解咒师。正如罪犯“设计”案件,侦探侦破案件一样,诅咒师设计咒语,尽可能使之“完美无瑕”,却不必考虑其解除方法;而解咒师则凭着“不可能有咒语无懈可击”这一信条终其一生想方设法破除每一个咒语。诅咒师与解咒师这两个对立的身份,其实是巫师在现代社会中的“重新分工”,既在碰撞中相互发展,又似乎冥冥中遵循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规则。毕竟,没有了罪犯就无须有侦探;没有了诅咒师和诅咒,“解咒师”也不过将成为一个毫无意义的历史名词。
我的父亲是解咒师,母亲是诅咒师,而我是他们荒诞爱情的荒诞“结晶”。我爱我的父母,虽然最终选择继承父亲的职业,却又并不那么纯粹。由于生长环境的特殊,父母为了不伤和气,对于我能力的行使刻意地加上了两个限制条件:
第一,不可以主动要求为事主解咒;
第二,不可以主动提及与事主提问无关的事情。
这两个条件是我在倍受溺爱下的唯一约束,却也是绝对不容跨越的界线。
随意翻开《古咒例解》,谁料想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一例“三千长发难言恨,生如青丝死成雪。”我不由心下一惊,忽然想起刚才在大街上碰巧遇见的那个女孩。虽然未经细细研究,但我从她的人气中已察觉出了一丝异样,遂冒昧地递给她一张名片,叫她有事就来找我。我不可以忤逆父母的命令,不能当即向她言明一切,然而她会相信我吗?她会来吗?
游神间,蓦地听见了敲门声。
她真的来了。浑身被雨水淋湿,长发粘着脸颊,双眼因几夜未眠而布满血丝,唇齿颤抖,仿佛惶恐至极……
一、离奇命案
“安安,该起床啦,安安!”晓云一边刷牙,一边用力地敲好友的房门。可是房内的安安似乎睡得很沉,竟一点动静都没有。晓云试着转动门把,它丝毫不动;找来钥匙,同样也开不了,显然门被人从内锁住。奇怪了,晓云狐疑,她、安安、希文和嘉蕊四个家境富裕的好姐妹自从考上同一所大学,并在外合租一套四室两厅的公寓至今,向来无话不谈、彼此信任。大大咧咧的安安平时不要说锁房门,就是连关门也是她懒得做的动作。有时姐妹们会故意说她:“安安,再不关门你的隐私我们可全知道啦。”谁知她依旧我行我素,反道一句:“怕什么,你们又不是男的。”可是,今天为什么她的房门却是反锁的呢?
敲门声吵醒了另外两间房里的室友,她们今天上午没课,本来想好好睡个懒觉,可计划却破灭于晓云“粗鲁”的动作。
“怎么了,安丫头又赖床啦?”希文穿着睡衣,打着哈欠问道。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可不是呢!”晓云嘟囔了一句,继续“砸门”。
五分钟过去了,房内还是没有回音。三个女孩开始背脊发凉,隐隐觉察出了不妙。
“安安昨晚没出去吧?”嘉蕊试探着问。
“没呢,睡得可早了。”希文回忆着说。
此时,晓云沉下脸,声音低沉地说:“如果安安在房里,她为什么不开门?而如果她不在,门又怎么会被反锁住?”
晓云话音刚落,房内顿时鸦雀无声,一种不祥感如漫天卷来的乌云,紧紧包裹住了瘦弱的三个女孩。半晌,不知谁颤抖着说了一句:“咱们,咱们去找保安吧。”
保安张栋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有三个小姑娘神色慌张地请他帮忙,自然不会拒绝。
跟着她们来到安安房前,张栋转了下门把,确定用正常途径无法开门后,他经过几个女孩子的同意,开始用力撞门。
“怦,怦,怦。”三声闷响过后,张栋成功地“破门而入”。可他哪里能料到,自己想逞英雄不得,反而被房内的景象吓得在精神诊疗室里足足呆了三个礼拜!
只见安安头朝门、脚朝窗地趴在床上。她脸色惨白、两眼外翻、舌头外吐,一脸惊恐痛苦的表情。更可怕的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披肩黑发竟然一夜间长长几倍,如暮雪般白!那白色的头发犹如一只只魔爪,鬼魅地在安安的颈部绕了几个圈,显然就是杀死她的凶器。可是,凶手是谁?!凶手是谁?!是人是鬼?!
警察闻讯很快就来了。他们一边安抚极度受惊的女孩们,一边细致地封查、搜验着现场。
根据搜罗到的证物,警方将这起命案初步定位为密室杀人案。然而谁都知道,它与平常的案件大相径庭。首先,受害者的模样叫人异常的毛骨悚然。她的表情流露出极度的恐惧,但受害时她为什么不求救?(法医鉴定她死于昨夜凌晨,可三个室友无一人听见异样的声音。)抑或是她不能求救?其次,即便可以为死者的头发变白找到合理的解释,又该怎么解释它们变长呢?再次,死者的头发的确被证实是杀害她的凶器,可凶手是怎么潜入房间行凶的呢?(警方曾推断凶手是安安认识的人,是她自己把他或她悄悄带进房间,怕被室友知道才锁门。但这一推断很快被嘉蕊反驳掉,因为她昨晚一直复习英语到十二点才睡,她一向对声音敏感,如果安安晚上有带人回来她不可能不知道;况且,大楼的监控录像里也没有“捕捉”到可疑人的镜头。若以安安的卧室为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警方在安安房间的门缝、窗缝、房内洗手间里的通风口、水池和浴缸的下水口等与外界相连的缝隙处都发现了长长的黑发,该发经DNA分析得出不是安安的,那么会是凶手的吗?凶手的头发为什么会留在所有缝隙处?难道他/她是从缝隙里钻进房间的?若头发不是凶手的,又会是谁的?另外,仔细的法医在安安雪白的头发间竟找到了几根妖媚的红色头发,它在白发的遮盖下不是很突兀,却又比白发更叫人疑惑。总之,案件十分离奇,即使是办案多年的老探长也对此束手无策。没有人想把案子最终归结为荒谬的“鬼杀人”,可现实的证据又不能对案件的侦破起到很好的“导向”作用。
然而,真的没有人知道真相吗?不,有人知道,而且还是三个人。可是她们的解释违背了唯物主义,她们知道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没错,她们就是安安那三个至亲的密友。
二、诅咒洞穴
安安死后,晓云她们便搬了出去。她们是在安安遇害后第二天忽然想起那件事的。是的,她们曾以为它不过是有人存心设计的恶作剧,专门吓唬胆小的人,殊不知,那是真的,而且还来得如此之快。
这件事,其实不过发生在十天前——
那是“五·一”长假的第六天。虽然已临近假期结束,但这四个好伙伴还是决定“抓住”假日的“尾巴”,再出去欢度两天。她们在旅行社随机挑选了一条两天一夜的旅行线路,当天便跟团出发至A谷。(为避免您因好奇而打算去那危险的地方,请允许我在此以“A谷”表示这个景点。)
A谷景色秀美,空气怡人。它仿佛具有一种将人与自然混为一体的力量,顷刻间让你不禁折服在它的脚下。在如此心旷神怡的地方,晓云她们又怎么会想到,噩梦的阴云已环绕在她们头顶?
悲剧起源于安安的固执。当时她像着了魔一般坚持说自己在林子里头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向她招手,似乎在求救,所以她一定要去看个明白。理智的嘉蕊不同意,说擅自过去太危险。可她哪里犟得过安安,好奇的丫头竟然说出即使她们不去她也要去的幼稚话来,真叫人又好气又好笑。到底人多力大可壮胆,三个好友决定与安安一同去找她口中所谓的“红衣女子”,但事先也与她约定好:假如半小时内没有收获,就一起回宾馆。
结果,人她们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个神秘的洞穴。那洞穴虽有一人高,却因被隐藏在繁乱茂盛的杂草之后,一点也不起眼。只不过,当人靠近它时,里面会散发出一股阴阴的寒气。洞穴口立着一块已经腐烂的木牌,上面用红色墨水潦草地写着“诅咒重地,擅入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