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一生
“天啊！”许如潮拿到成绩单后就开始哀号，“我爸把我转到这就是为了让我学习，结果我还退步了！”叶南晴心里好笑，你把精力都用在追吴蔚上了，成绩再进步那就是神仙了。许如潮在哀号之后立刻扭过头去对吴蔚说：“你学习这么好，帮帮我吧！都是同学，不能见死不救啊！”吴蔚戏谑地说：“这种事，你找学习委员比较合适吧！”叶南晴和许如潮同时一愣，许如潮为了给自己台阶下，只好跑到第一排对叶南晴说：“那，南晴你能帮帮我吗？”叶南晴刚准备开口，后面就传来吴蔚阴阳怪气的声音：“都是同学，不能见死不救啊！学习委员！”其他人都停下来关注起这边，叶南晴一咬牙，“好！我帮你！以后每天放学后咱们在教室里学习！”
话音还没落，老班就走了进来：“这次的一帮一小组要扩大规模，由原来的自愿组合改为我指定，现在我宣布一下，陈鹏和赖晓茹一组，张珍和王阳一组……许如潮和吴蔚一组。”
“什么？”吴蔚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巧？女生们开始窃窃私语，“许如潮运气真好！以前吴蔚可是谁都不帮的！”“ 是啊，她不是已经有叶南晴帮了吗？”吴蔚猛然想起这件事，忙说：“老师，许如潮和叶南晴刚刚说好要一帮一的！”
老班思考了一下，“那你们两个一起帮她吧，许如潮可能还不太适应新环境，你们两个多辛苦点。原来和叶南晴一组的……陈丹青是吧？一会我再安排。”这回全班都愣了，这许如潮来头还真不小啊，能让老班舍得派两个好学生帮她！
于是，吴蔚和叶南晴不得不在放学后留下来“陪太子读书”。尤其是叶南晴，完全是个幌子。许如潮一有问题就问吴蔚，根本把叶南晴当作空气。其实从小就是这样，吴蔚一直是焦点，叶南晴一直是空气，只有当“焦点”注意到“空气”时，才使得大家想起“空气”的存在。
吴蔚是在七岁时搬家到叶南晴所在的大院的。他一来就成了孩子王，但是几天后他发现有个小女孩每天只荡秋千，从来不和他们玩。于是有一天，吴蔚在叶南晴下楼之前坐到了她的秋千上。叶南晴生气地喊：“喂，你干吗坐我的秋千？”吴蔚假装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叶南晴呆了一下，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啊！吴蔚说：“我叫吴蔚，你可以叫我蔚。”叶南晴已经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我叫叶南晴，爸爸妈妈叫我晴晴。”
“晴晴啊，”吴蔚说，“你干吗不和我们一起玩？”
“我反应太慢了，有次我落队迷了路，后来妈妈就只让我看你们玩了。”叶南晴闷闷地说。
“怎么能让你落下呢？”吴蔚不可思议，“他们都没人注意到吗？”
“没有。”叶南晴小声说。
“那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一直注意你，这样即使你性子慢也不会丢了，好不好？”吴蔚问。就是从那时开始，叶南晴由于有了吴蔚的关注而开始被更多人关注。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叶南晴的迟钝没有一点改善，而吴蔚却变得越来越不愿表达。这样叶南晴就越来越感觉不到他的好意，还总想着，他怎么长大了没有小时候热情了？对此吴蔚很无奈。
给许如潮的补课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她的心思不在学习上，吴蔚又不是很认真，唯一态度比较端正的叶南晴还是个没用的虚职。
可是元旦时，许如潮还是很大言不惭地说：“我们这段时间太用功了，出去High一下吧！”既然她都觉得自己努力了，那真的很努力的吴蔚和叶南晴就不用内疚了。
1月1日，大雪。令叶南晴惊讶的是许如潮居然穿着裙子！还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啊。叶南晴看一眼自己温暖而笨重的羽绒服，自叹不如。
三个人的KTV后来完全成了许如潮的表白专场——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吴蔚面无表情。
“……HONEY HONEY 要对你说声对不起/我总是没时间陪你……”
——吴蔚心想：你的“业余时间”好像都在我身边打转吧？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吴蔚开始皱眉头了。
“……I WANT TO TRY/只要你明白/我的全世界停在/TONIGHT……”
——吴蔚已经不自在地扭身体了。
叶南晴在一旁都快笑出来了，却突然听见许如潮唱了一句：“……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这不会是说我吧？叶南晴心里直打冷颤，我可什么都没做。
吴蔚实在坚持不住了，大吼一声：“咱们走吧！”最后许如潮以一首《死了都要爱》让另外两个人彻底崩溃。
从KTV出来，许如潮突然问：“要是以后你和恋人闹误会了你们会怎么办？”叶南晴想想说：“要是我会立刻跟他说清楚。”
“要是事情很复杂呢？”许如潮问，“有种种理由让你不能解释呢？”
“那我就不说，”吴蔚突然开口，“我就默默守在她身边，直到可以解释为止。”说完吴蔚紧张地看着叶南晴，但她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察觉，只是说“这个问题太复杂，遇到再考虑好了”。她的敏感度，这么多年还是没一点长进啊。
过完元旦又是按部就班的上课、考试、放寒假，转眼间就要过年了。
去买年货时，妈妈突然对叶南晴说：“也不知道吴蔚家准备的怎么样了？以前过年咱们两家都是一起过的。”叶南晴沉默了。吴蔚七岁时，他爸爸调到了叶南晴爸爸所在的公司，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吴蔚和叶南晴也算是两小无猜的好朋友。他们初三时，在一个企划案上两个爸爸有了分歧，经过实际实施，叶南晴爸爸的方案效果很好，而吴蔚爸爸的方案失败了。吴蔚的爸爸主动辞职，带一家人搬家，并给吴蔚转了学。哪知中考时，两个孩子恰好考入了同一所高中。
虽然这件事叶南晴的爸爸没有责任，但他一直很内疚，觉得自己逼走了吴家。而且因为吴家走时并没有和叶家打招呼，所以叶南晴的爸爸觉得他们有怨恨，也就一直没有和吴家主动联系。叶南晴在家很少提吴蔚，在学校也不主动和吴蔚打招呼，她实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立场开口。吴蔚在学校也并不主动和她说话，但他以前就不太爱说话，只是每次打球时把外衣向她一扔就走了，回来时给她带一瓶绿茶。虽然无数女生眼红这个工作，但叶南晴一直觉得吴蔚只是把她当女佣。就算是从小到大给她当照明灯的回报吧。
开学后给许如潮的“二帮一”活动仍在继续，除了天气开始转暖外，什么都没改变。
这天“二帮一”开始不久，叶南晴就不小心碰倒了绿茶，连忙去卫生间洗手，回来时在教室门口突然听到许如潮的声音，“……你拒绝我绝对不是不喜欢我这个类型，或是我不够优秀……”叶南晴连忙闪到一边，趴在墙上不敢出声。
“……寒假时我问了一些你以前的同学，就连全校最优秀的女生你也拒绝了，说明你压根不想恋爱。不要告诉我不想影响学业之类的话，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既然你都问了我以前的同学，原因你也该知道了。”吴蔚的声音。
“我猜得到是你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她。你的同学也没有一个敢肯定，因为你们两个从来没有公开表示过。”
“那是因为我没有说过，而她神经大条感觉不出。”
“那就是她了？叶南晴。”
“没错。”
门外的叶南晴惊讶得捂住了嘴巴，本来这个问题已经够劲爆了，答案却更劲爆！她还真是神经大条，一直不知道。
许如潮叹了口气，“既然这样，这个帮助活动也就没什么必要了。过几天我就要去国外念书了，你转告叶南晴，谢谢她那么认真地帮助我。”
“你不和她道别吗？”吴蔚问。
“我哪有那么强，刚被你刺激了又要和情敌道别？我先走了，回家难过几天。”叶南晴赶紧躲到了旁边的教室门后。就在许如潮走到门口时，吴蔚突然说：“你靠到处转学是躲不了的，你总要面对你妈妈，就像你面对我这么勇敢一样，你要拿这份勇气面对她！”许如潮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蔚舒了口气，突然抬高嗓门说：“别躲了，出来吧。”叶南晴愣了一下，讪讪地走到吴蔚面前，低着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你见过洗手洗半个小时的嘛？”吴蔚很不屑，“都像你似的这么笨啊？”
叶南晴没话说，转移话题地问：“那你方才跟许如潮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调查过她吗？”
“你就别知道了，理解起来给你那个迟钝的大脑增加负担，”吴蔚看着叶南晴郁闷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啦，回去告诉你爸妈，明天晚上我们家请你们家吃饭。”
真的是春天来了啊！
叶南晴躺在草地上感觉心情超好。学校居然能组织春游，真是令人惊喜的好消息。最近好像好事太多了呢，都不敢相信了。和吴家终于言归于好了，其实吴蔚爸爸从来没有怪过叶家，只是他觉得很没面子，就一直没有联系。前一阵他的一个同学意外去世了，他才突然意识到生命是多么珍贵，自己又是多么愚蠢。
叶南晴听到那边一个男生在不断问吴蔚：“我听许如潮说你有个青梅竹马？哪个学校啊？比许如潮还漂亮吗？”吴蔚一直不回答，最后没办法了才大声说：“是啊，我一直都在喜欢她，但是现在我不会要求她什么，等我们长大了，我可以给她承诺时，我再正式追她。”叶南晴听着，想起前几天吃饭时吴蔚妈妈还对自己的妈妈说先把晴晴订下来，省得变成别人的儿媳妇。然后她就自己笑了起来。
吴蔚看到叶南晴没心没肺地在笑，心里很沮丧。这个笨丫头，故意说那么大声，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这种话，对于吴蔚这种别扭又自负的人来说，大概一生只会说一次吧。
一次就是一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