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一生
文/浅 疏
老班带着许如潮走进教室时，叶南晴正在写日记：9月2日晴，我高二了。她在一阵浓烈的香水味中抬起头，看到了讲台上站着的高挑光艳的女生。老班面无表情地说：“大家停停笔，认识一下新同学。”那个女生用很高的音调说：“大家好，我是许如潮，来自韶华高中，很高兴认识你们，希望得到大家的好评如潮。”第一排的叶南晴打了个冷颤。好狂的口气！韶华高中可是出了名的私立贵族学校！
老班说：“许如潮，你坐吴蔚前面吧。”叶南晴随着许如潮的身影下意识地向后扭去，刚好看见吴蔚没有焦距的双眼。记得他以前说过，他对于不感兴趣的事物总是无法聚精会神。说完他就死死地盯着叶南晴，脸有点红。叶南晴傻乎乎地问：“什么叫感兴趣？”吴蔚一副被挫败的表情，“就是……喜欢嘛。”
下课后许如潮的座位边围满了人。
这也怪不得他们，叶南晴心说，我们这种重点学校，哪见过这样的女生？又过了两节课许如潮的座位旁边才空了下来，叶南晴赶快过去把书给了她，“这是课本，这些是作业本，这些是练习册，这张纸上列的是需要自己去买的习题。”
“这么多啊！”许如潮惨叫一声，“哎，你是学习委员吗？”
“是的，我叫叶南晴。有什么需要可以说，不过，恐怕我还排不上队为你服务。”叶南晴开起了玩笑。
“哎呀讨厌啦！”许如潮也笑了起来，“我还真有个问题，吴蔚都参加了哪些社团啊？”
叶南晴坏笑了起来，“他就坐你后面，自己问啊！”目标锁定够快的，叶南晴有些郁闷，他有那么好吗？不过话说回来，吴蔚参加了什么社团，她还真不太清楚。
显然许如潮的能力是很强的，几天后叶南晴去教务处领书路过操场时，就听见许如潮正对着在打篮球的吴蔚大喊：“吴蔚，加油！吴蔚，最帅！”叶南晴简直要怀疑许如潮转学是不是就是奔吴蔚而来了。许如潮看见了叶南晴，“要看篮球赛吗？咱们班对6班。”
叶南晴摇摇头，“不了，我拿着这么多书，先回了。”
“好，那我过去了，吴蔚还等着我的毛巾呢！”许如潮飞快地跑了。叶南晴的表情在转身后变得很纠结：怎么会有这种女生？这种事也值得炫耀吗？当初她给吴蔚送水看衣服的时候，可没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因为那个臭屁的人从来都没说过“谢谢”，好像她叶南晴就应该这么做似的。
九月底有秋季运动会，运动健将吴蔚自然被给予厚望。但他一直对班级事物不怎么热心，不想报名。班委们很着急，劝了几次都不行，想到最近许如潮和吴蔚走的很近，就让她试试看。显然许如潮对这个理由很满意，一看到吴蔚回来立刻转向后面，“吴蔚，干吗不参加运动会啊？”
“你想参加你参加啊！”吴蔚冷漠地说。
“可是我很希望你参加啊！”
这个理由也太直白了吧！吴蔚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如潮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许如潮的脸立刻涨红了，她很直接地表达了，吴蔚也很直接地拒绝了。一下子下不来台，许如潮四处搜寻可以求助的对象，然后突然眼前一亮，“南晴！你快帮帮我嘛！”
叶南晴心里一惊，“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口才好啊！”许如潮果然思维简单。
“快算了吧，”叶南晴松了口气，“班长都不行呢。”谁知吴蔚居然开口了：“既然把学习委员都搬出来了，我看这样吧，我可以参加而且报满，但叶南晴必须报道我参加的每一场比赛，而且必须被广播出来。”除了叶南晴，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稿件被广播，班级要加分，说不定吴蔚被激励一下，成绩更好呢。所以，这成了叶南晴参加过的最无趣的运动会。想想吧，整整两天，只能眼睛紧紧地盯着吴蔚，绞尽脑汁赞美他。就是手不疲劳，眼睛都疲劳了。
我就是心软，叶南晴忿忿地想，不能像那个臭屁吴蔚一样，面对十几个班委无动于衷。当然结果是不错的，叶南晴被广播了几篇通讯，吴蔚就拿了几个第一。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老班都笑成了牡丹花。
紧接着就是国庆长假，爸妈去旅游了，留叶南晴看家。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居然接到许如潮的电话：“南晴啊，出来玩吧，我在购物街呢！”
“啥？”她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但是在家也是无聊，叶南晴还是决定赶去和许如潮会合。远远地，叶南晴看到许如潮身边还有一个人，再一看，居然和自己穿着情侣装！仔细一看，竟是吴蔚！许如潮也发现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撞，撞衫。”叶南晴尴尬地解释道。吴蔚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嘲讽地说：“是吗？”叶南晴立刻没了底气。
初三时，吴蔚的妈妈心血来潮买了两件情侣衫，分别给了叶南晴和吴蔚，叮嘱他们第二天一定要穿。结果，第二天不明所以的两人成了全校的焦点。本来两人经常一起上学下学已经有很多人关注了，无数女生对于叶南晴嫉妒到不行，这回她们简直要疯了。结果当天放学，叶南晴就被人拦在了校门口。
“叶南晴！”一个红发女生恶狠狠地说，“你不要得寸进尺！平时你跟吴蔚卿卿我我就算了，今天你居然和他穿情侣装！”叶南晴也正为这件事光火，今天老班居然把她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讲了一大通早恋的危害，她只差没给吴蔚的妈妈挂电话了。所以她也恶狠狠地说：“谁和他卿卿我我了？你们要是愿意，我把这件衣服给你们啊！”那几个女生一下愣住了。她们想象了无数种可能性，比如叶南晴被吓哭，比如她为了吴蔚宁死不屈，再比如她坚决不承认，可是她们万万没想到，叶南晴这么冷静且坦然！红发女镇定了一下说：“好啊，你说的，那你把衣服脱了啊！”
叶南晴白了她一眼，“小姐，你让我裸奔回家啊？”那几个女生窃窃私语了一会，也没拿出什么方案，只好撂下几句根本吓唬不了人的狠话，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回家后叶南晴本来想把那件衣服扔了，但一想明天要好好问问吴蔚，就留下了。谁知第二天他竟没有上学。一周后吴蔚转学，吴家搬家。叶南晴的爸爸说：“以后不要找他了，也不要再提他了。”直到高一入学时，叶南晴才在新生的名单中再次发现他的名字。可是整整一年，他们都没有主动说过话。
国庆回来后天气开始转凉，但许如潮的热情并没有被扑灭。某天放学后，她把吴蔚拦在了车棚里。
“吴蔚！我喜欢你！”本来许如潮嗓门就大，加上内容这么劲爆，原本喧闹的车棚立刻安静了。叶南晴也停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事态的演变。吴蔚缓缓抬起头来，又缓缓低下去，“哦。”所有人，包括许如潮，都对这个回答很意外，这就……完啦？
“喂喂喂，你这算什么回答？你好歹也给个准话啊？”许如潮可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这很合理啊，你说喜欢我，我回答‘哦’表示我知道了。你说的又不是让我做你男朋友，我要给你什么准话？”吴蔚振振有辞。
等等……这段话为什么这么熟悉？叶南晴突然想起来，这是我的原话嘛！
初二的某天，吴蔚突然问叶南晴，要是有人向你表白你怎么办？
“谁要向我表白？”叶南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吃错药了吗？”但是吴蔚坚持要演练一下，他很严肃地说：“我喜欢你。”叶南晴也很严肃地说：“嗯，知道了。”吴蔚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这就是你的回答？你总要明确一下态度吧？”叶南晴很认真地说：“这很合理啊，你说喜欢我，我回答我知道了。你说的又不是让我做你女朋友，我要给你什么态度？”现在想来，吴蔚那时的表情大概和现在许如潮的表情差不多吧？叶南晴一个人笑了起来，压根没有考虑“吴蔚为什么要使用我的台词”这个问题。她太不敏感，这就是让吴蔚最头痛的地方。
那之后许如潮收敛了许多。期中考试完，吴蔚照例第一，叶南晴照例中上等，许如潮也在意料之中的最后几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