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良生
文/姜 华
时光最易把人抛,时光也最易把情抛,时光流失,华年不再,我们将谁也记不得谁,那种温暖的喜欢最终还是要消散在悠长的时光里。难过和悲伤还会有谁记得呢?
1
翻看相册突然就看到良生,他那样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没有办法不醒目,轻易就从一群人中跳出来,双目对视的瞬间,我的心就开始慌了。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那样的不安稳。
再见到良生便低头而过。良生站定脚步,叫我,小薇,小薇。
他的声音轻轻的,舌尖稍稍扬起,有种清凉舒爽的味道。
我也站定,良生就说,小薇,你的裙子真漂亮。
我低头看到我的格子红裙,不过是平常的款式,却也是我最喜欢的。我说,谢谢你,良生。
良生就笑了,小薇我最喜欢你羞涩的样子。
于是我就更加羞涩起来,抱着英文作业本匆匆穿过校园走去对面的灰色矮楼,英文老师在那里等我。见到我,他就说,小薇,我很期待你能去参加市里的英文演讲比赛。
我摇头。
英文老师叹气,为什么不呢,小薇,你的口语那么漂亮,没有谁能替代你。
我喜欢我的英文老师,他总是给我无止境的鼓励和赞美,所以我才更加用心在我的英文课业上。可是我还是拒绝了他,我说,老师,原谅我,我真的害怕站在舞台上,那里不适合我。
英文老师这才笑了,小薇,你真像我的小女儿,温婉可爱得让人怜惜。
如果良生也是这么想就好了。
从矮楼出来天已经黑了,我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走出学校大门,望着灯火渐次燃起的街道,觉得孤独。是的,我常常会觉得孤独,我渴望这个时候的我,有个人能陪在我的身边,我想起蔡琴的那首歌,我和我的影子一起在街上游游荡荡,一起走在无人的路上,虽然画面有一点凄凉,你不必觉得悲伤,这个世界本来就这样。
小薇,良生从路灯的影子里跳出来,他叫我一声,把一枚水蜜桃塞到我手心,我一直在等你。
有事吗,良生?我看着良生,心都快要跳出来,脑袋一片空白。我又期待,又紧张,又害怕。
良生还是笑了,他说,我等你,送桃子给你吃啊。我记得你说最喜欢吃水蜜桃的。我希望你能快乐。
我说,良生我现在很快乐。
然后我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我傻傻地站在良生的对面,看着远处缓缓开来的巴士,跳了上去,来不及说再见。
2
我把水蜜桃放在密封的玻璃罐里,可是它还是渐渐地枯萎了。
看着它缺失水分皱纹横生的表皮,我的心底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时光最易把人抛,时光也最易把情抛,时光流失,华年不再,我们将谁也记不得谁,那种温暖的喜欢最终还是要消散在悠长的时光里。难过和悲伤还会有谁记得呢?
我终于决定打电话给良生,我站在阳台上,亮晃晃的月光照过来,我抬了抬脚尖叫,良生。
良生似乎在梦里,他惊喜呓语,小薇,小薇。
我不能再迟疑了,我必须找到一个坚强有力的措辞,我说,良生,英文老师要我去参加英文演讲比赛,可是我害怕,所以我打电话给你。
良生说,怕什么呢,小薇,你的英文口语是我听到过的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你站在舞台上就是王者,你不要怕,还有我呢,到时候我一定去为你加油。
我问,良生,这么说,你觉得我可以?
是的,小薇,你是最棒的!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良生,这个世界上除了良生还有谁是我可以相信的呢,我的世界完全被良生包围,他的话就是我的金玉良言,我喜欢那样的喜欢,我把他的话当圣旨。
转天,我去矮楼找英文老师,我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愉快地说,老师,我决定接受你的建议参加英语演讲比赛了,老师,你开心吗?
英文老师哈哈笑着,可爱的小薇,老师当然开心了,你是老师最得意的弟子,我知道你一定是可以的。可是,是什么让你改变原本坚决有力的决定的呢?
我笑而不语,转身退出。
走出楼道,阳光一下子跳了过来,旁边的树梢似乎有鸟叫的声音,风中送来丝丝花香,总之一切都美妙极了,我忍不住轻轻哼唱,是一首不成型的曲子,我自己写的,歌词简单明了,哦,良生,可爱的良生,伟大的良生,那个属于我的良生。
想起良生,我的心底就充满莫名的力量,跑回教室准备演讲比赛的文稿。
青色笑嘻嘻地走过来拍我的脸,小薇,听良生讲你要去参加英文演讲比赛咯。
我红着脸点了点头,心底无限懊恼,似乎那是我跟良生之间的一个小秘密,就算是青色,我也不想要她一起分享。
青色笑,小薇你真伟大,恭喜你。
我听懂了青色的意思,之前的小薇完全是羞涩的花蕾,只会在暗夜悄悄绽放,她的声线轻柔细弱,除非英文课,决不肯在课堂上发言。时间久了,总让人忘记她的存在。对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姑娘,那时候我很无力,我没有任何力量,我只想缩在座位上做我自己。
青色又说,小薇,我和良生都为你骄傲。
我的脸色就变了,心一点一点地冷却。我和良生之间,终隔着一个青色,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也没有办法去忘记,良生是青色的朋友,青色说,小薇,你真需要朋友。于是青色带我认识良生,三个人在一起玩久了,就成了彼此的朋友。
青色微笑着看我,她一直都那么好看地微笑着,她问,小薇你怎么了,你有心事?
我只摇头,没有,青色,我没事,只是奶奶最近身体不好。
那放学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她。青色捏了捏我的手指就走了。
我的心却再也没有办法平静下来,青色真的是一个百分百的朋友。年轻的我们总是有很多的传奇,我和青色的认识就是。青色的妈妈是奶奶的主治医生,那天我陪奶奶去医院复查,青色去找妈妈,我们就认识了。青色的妈妈带着奶奶去做胸透,我和青色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聊天,然后得知我和青色在同一所高中读书,同级不同班而已,更惊喜的是,高二分科后,我和青色竟然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于是就成了很好很好的姐妹。青色说她也是奶奶的孙女,所以主动帮我承担了很多照顾奶奶的责任。我很感激她。
3
我每天都会发很多的短信给良生,讨论演讲比赛的事情,中间也会穿插一些无所谓的话题,良生十指生花,他总能打出很多很多好听的温暖的鼓励的字过来给我,我说,良生,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会好好加油!
良生说,我的傻小薇,你不为谁,你只为你自己,你是一枝幽香待放的花骨朵,没有谁,你一样会盛放。
青色放学陪我一起回家看奶奶,她用自己的零用钱买了香梨给奶奶,然后又去厨房帮我煮红枣莲子粥给奶奶喝,我讪讪地跟过去,不知道说什么好,水龙头开着,水哗哗地响,青色说,小薇,我看到你的电脑桌面换成了良生的照片,没想到良生还真好看。
我诺诺点头,呃,是的,那天我们一起在公园划船,是我用手机顺便拍的,感觉还不错,就放上去做了桌面。
青色就笑,呵,我说呢,有一种朦胧沙龙照的效果呢。
我悄悄溜回房间换掉电脑桌面,忐忑回到厨房,青色说,小薇,你最近一直都有跟良生联系,可是你差不多两个礼拜没有给我短信了,我要吃醋了啊。
我觉得自己快要成一个透明人,那种感觉太糟糕了,我装笑,呵呵,我跟良生也只是讨论一些英文演讲方面的细节,没别的。
青色把红枣丢进沙锅,盖好盖子,转身捏我的鼻子,小薇,我在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
我知道青色在开玩笑,我也根本就没有当真,可是青色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懂得她的心思,我是太慌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如此纷乱复杂的状况,我终不及青色的镇定,她讲了一个故事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