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
举在半空中让它自然下垂,手里的打火机不自觉地靠过去。
一瞬间成了灰烬。
最后我打了一通电话给我妈,听她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说:妈……我想复读。
六
每一个决定都是人生的一次转折,我需要对它负责。
翻出那些压箱底的校服,颜色褪得不太均匀,边角还有拉扯的痕迹。穿起来在镜子前走了一遍,很实在,很合身。
MIX说过其实他最喜欢校服,大家都一样却能穿出自己的个性。
他总是说:“KAY你太瘦了,衣服搁你身上像挂在墙上一样。”
每到这种时候我就在他面前挥拳头:“爷爷我一百二十斤的体重难道都是肥皂泡?”
不过说真的,一米八的男生绝对不该只有一百二十斤的体重。
我想起高一有一次去远足,全班就我一个人穿了校服。MIX还一个劲儿地笑我少根筋,ICE却拉着我的手说她最喜欢穿校服的男生。那笑容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不是最好看的,却是最动情的。
整理了一下杂乱无章的房间,那些该扔的杂志,该收起来的篮球和CD,该用的教科书都规划得清清楚楚。
我现在缺的不是决心,而是时间。
去学校报到那天,我妈坚持要送我到校门口。我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上学放学,到这份上她居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没跟她说再见,只留给了一个坚定的背影。我重新跨进了校门。
我在心里狠狠地说:“KAY,自己犯的错要自己弥补,谁都帮不了你。”
偶尔碰到熟识的学弟学妹还会打声招呼。也有人问:“KAY,放学要不要去网吧?”
我都当做是玩笑一场。而我的生活已经开不起玩笑了。
上个星期遇到了过去的班主任,她看到我倒是没有过多的惊讶。
她说:“没想到你会复读。”
“日子还是要过的嘛,就看怎么过了。”
对我来说,复读就像是玩一场忘了存档的游戏,我熟记每一个机关暗号,我现在只需要走得更快更好。
也许跟MIX这样说,他又要笑话我。但无所谓了,落下的,总要想办法找回来。
第一次月考结束,我看着排名表笑了。以前从没想过自己的名次可以从前面数起。
也许上天还是眷顾我的,我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按MIX的话说:“KAY,你脑袋不差,只是不爱念书。”
说真的,我很想他。也很想ICE。
但我现在说了,又有谁来听呢。
昨天放学撞见了隔壁的大妈,她看我还是一身校服有点纳闷:“哎呀,我怎么记得你已经高考完了啊?”
我说:“阿姨,您记性不太好吧。”说得皮笑肉不笑。
她还在那儿掰着手指算我的岁数,我早已经兴冲冲地进家门,厨房里飘来一股香味。
复读远比我想象中的愉快。一样的夏天,一样的操场,一样的考题,不一样的,是如此崭新的自我。
有目标,有亲人的关爱,有可以思念的友人,有安静的生活。还有什么比当下更幸福?
忙里偷闲的周末有时会收到MIX的短信。
他说不敢打电话来,是怕一聊就没完没了。倒真有自知之明。
我说:“我正在追赶你,和ICE。”
那些擦肩而过的东西我失去了,但是我可以再度拥有。
这就是生活赋予我的可能性。
七
国庆放假在家帮我妈做点家务,也算是充实人生。
听说ICE回国念大学了,为此还和家人闹得很僵。我有时真想要劝她听听家人的话,别像我一样闯了祸才来后悔。可是我没有她的电话,没有她的联系地址,更没有训斥她的资格。
但心里还是会好奇,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或者是一直停留在我记忆中的那样,凡而不俗,简而不陋。
前几天那个学妹又来找我了,我才知道她叫ALI。有点佩服她的不折不饶。
ALI知道我当初在耍她,难过了好一阵子。那ICE呢,我骗了她多少年,她是不是早就忘了。
“KAY,其实你有喜欢的人吧。”不得不说这一点她猜对了。
“嗯。但我忘了从什么时候起。”脑海里突然浮现出ICE的脸。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所以,你也不要放弃。”
这句话我没听懂。到底她不要放弃,还是我不要放弃。
我么,当然不想就这样放弃。
国庆放假的最后一天,也许是我人生中最离谱的一天。
事发突然,没有前因后果。
我记得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的那头说:“KAY,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吧。”
声音恬静美好,没有一点瑕疵。
话毕的那一刻,我就冲出了家门。
ICE。五年不曾相见,倾注了我多少思念的ICE。她就站在我面前。清丽脱俗也好,风姿绰约也好,ICE就是ICE,不需要任何修饰。
没等她开口,我就紧紧地搂着她。不是阔别许久的激动,而是一种本能的欲望。我抓住了,不愿再放手。
“KAY,这几年还好吧。”
“嗯。”
“我给你寄的信都有收到吗?”
“嗯。”
“还玩魔兽吗?”
“嗯。”
“还定期买体育周刊吗?”
“嗯。”
“还听Eminem的歌吗?”
“嗯。”
“还喜欢睡前吃甜食吗?”
“嗯。”
“还会在上午第二节课打瞌睡吗?”
“嗯。”
“还记得给我承诺吗?”
“嗯。”
“还喜欢我吗?”
“嗯。”
原来她都知道,也都记得。我除了点头说嗯,什么都做不了。想说的话太多,却出不了口。我现在终于明白,感情不应该只拿来凭吊,而是勇敢去追求的。
我们在山顶上坐了一夜,远方的猎户星座特别耀眼。我从来不知道这座城市的星空如此清澈,而ICE就在这样一个无与伦比的夜晚坐在我的身边,笑得一尘不染。
我想起MIX的那句话——KAY,幸福近了,你在哪里呢?
我在这里。我和ICE。
太阳从地平线露出鱼肚白的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
ICE在我耳边轻声地说:“KAY,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柔和得像初晨的每一缕阳光,有温暖世界的力量。
我才知道,阳光从来不曾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