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破铁皮
文/小熊洛拉
简评:混着混着,某一天却被真相惊醒了。并没有局限在校园里,反而将毒枭啊,罪犯啊的元素包容进来。
爱永远是一个发现和探索的过程,有时候它并不是不存在,而是你没有去努力地将它找到。
1
每天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我就在座位上开始收拾书包,用手指敲桌子发出轻轻的哒哒声,尤佳里一边记笔记一边瞪我,嫌我打搅她学习。我看着她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她也拿我无可奈何。要是哪堂课不幸压堂了,我的痛苦状用“抓耳挠腮”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是远远不够的。尤佳里终于不耐烦地看着我说:“罗勒,你就那么盼着放学啊。”
我重重地点头说:“当然当然。”恰逢那时下课铃声终于响起了,老师还没宣布下课,我已经一阵旋风似的冲出了教室。赶到宝睿的店时,时间刚刚好五点三十分整,我呼呼地喘着气问有没有客人来啊。“大门刚开,你来得正好。”宝睿露出一脸笑意来,“看来你很喜欢我这里嘛!”我扁扁嘴,进屋去换店服。
刘宝睿是我的初中同学,逃课抽烟喝酒打架,几毒俱全。十三岁的时候我们坐同桌,同样的不喜欢学习,同样的仇视自己的爸爸就这两点让我们迅速地找到了共同语言。不想上课的时候就一起跨在学校的墙头上骂人,就是两个小愤青。后来我那到处东奔西走的爸爸忽然从青岛飞回来,看到他女儿惨不忍睹的成绩,不是一个痛心疾首就能表达的,立马决定在家看着我学习。从那时候开始,我和刘宝睿基本上就分道扬镳了。
中考那三天,一直下很大的雨,我在人群中始终没有看到他。我顺理成章的考上了重点高中,他却根本没有参加考试。我只是隐隐的从同学那里听到他家里有什么事儿,我说过,初三的那年我们就陌生了。
后来,我们都没想到我们还会再遇见。我还会继续跟着刘宝睿混,完全是因为他开了这家叫做“破铁皮”的个性小店。是一家专门收废旧东西来卖的店。
2
我有一个很大的帆布书包,它是我的百宝箱,可以装很多的东西。是我从跳蚤市场淘来的,只花了十五块钱。蓝色的布料洗得有些发白,在口袋那里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大大的L,好像罗这个字的开头字母。但是卖这个书包的女孩儿告诉我,是因为她男朋友的名字里有这样一个L。这个书包当然也是那个男孩子送给她的,但是他们分手了,她不想再看到这个让她伤心的书包。
你看,我买二手的东西,还顺便买了一个故事回来。我这么跟尤佳里说的时候,她忙着做习题头也不抬地说:“也只有你罗勒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我得不到这样的故事,只能靠自己的幻想给予它们很多版本的传奇。我的小灵通是二手的,那张旧的卡里存着很多手机尾号是414的短信。没事儿的时候我坐在座位上翻看那些信息,并企图从中获得一些什么。这里面有一条写着:如果你发现有一天你信任的我从一开始就隐瞒了你,并且是你最为在意的事情,你还会不会把我当朋友呢?我跟尤佳里说:“这话怎么说的跟电视剧情节似的!”尤佳里经过缜密的分析后告诉我:“根据心理学最科学的判断,罗勒你绝对是情节严重的偷窥狂。”
可是我既没扒过人家窗户,也没偷听过别人的谈话,我只是狂热这些二手的东西带给我的幻想,它们让我看上去不那么无所事事。有时候情感仿佛会镂空出一个巨大的洞,我渴望通过各种途径找到可能的温情,尽管它们只存活在我一个人的幻想中。
其实很多二手东西里存在的感情都早已死去了,不然它们也不会被抛弃。
3
罗大虾很晚的时候打电话回来,询问我最近怎么样,答曰:活着,吃得饱,睡得着。他似乎早就适应了我这样的回答。只说“收线”,便利落地挂断了电话。这倒令我心里不舒服了,你丫的打个电话两句完事儿了,浪不浪费我感情啊。我本来已经睡着了,却忽然来了精神,穿着短裤窝在沙发上喝一大杯橙汁,喝得我心里酸溜溜的。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依然在乎罗大虾究竟爱不爱我这件事情,毕竟在过去的十七年里,他只陪在我身边生活了一年。我仇视过也漠视过他,但这些感情都随着他离开的时光慢慢地磨灭了。我的心里常常很空,空得我很怕。
我在那么晚的时候,打电话给刘宝睿,还没等我说话,他那大嗓门就嚷嚷了:“有事儿没?我这儿忙着呢。”
“没事儿给你打电话干屁啊。”我没好气地回道。
“主子有话请讲。”他倒是呵呵地笑了起来。“主子今天不爽。”我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忽然找到了倾诉的对象那样,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掉。这话后面我就没再说话了,因为哭的时候讲话一下子就会被听出来的。宝睿倒是开始噼里啪啦地讲开了,从时事政治一直聊到了演艺圈绯闻,我只顾着掉眼泪,却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委屈些什么。
当情绪平静下来的时候,我问刘宝睿,还恨不恨他的爸爸。这次换他沉默,愣了好久,才终于说:“罗勒,我好累,去睡了。”
听筒里传来盲音,我手指冰凉。
4
第二天一直睡到艳阳高照,醒来的时候手里还握着听筒,我就顺便给尤佳里打了个电话,我说佳里啊,我貌似是迟到了。那小妮子泰然地跟我说,罗勒你的说法完全错误,你没迟到,你根本就是旷课了。我这一抬头,才看到时钟的指针早就过了十二。于是重重的叹口气表现我的无奈,毕竟我也不想旷课啊。那我得浪费多少幻想的美丽时光啊。佳里说:“我已经给你请了病假,你下午来的时候别太欢实了。”“果然是好姐妹。”我啧啧地赞叹。
下午发段考的成绩,我看都没看直接塞进了桌斗里,尤佳里却把成绩条裁下来贴在了桌子上,一眼就能看见。我在班会分析段考成绩的时候,猫在桌子下面快速地看从地摊上买回来的旧书,并且会在看了有感觉的地方写上自己的评语,尤佳里捅我的胳膊叫我听老师的讲话,我还在下面继续奋笔疾书。“罗勒。”尤佳里这次似乎生了很大的气,她的声音大的让整个教室的人都纷纷侧目。老师也中止了讲话,她站起来有些别扭的道歉,但却还是余怒未消的样子。
班会结束后就放学了,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我说:“尤佳里你今天好奇怪啊。”她狠狠地瞪我,“罗勒,你能不能上进一点儿,你看了你自己的成绩没有?”我忽然就垂下了眼睛,不想听她继续讲话,但是她固执地说下去:“倒数第三名是什么概念,难道你心里真的一点儿也不清楚吗?如果你不想学习,当初又为什么要考这样的学校来?”我拎上书包准备走出教室,“尤佳里,你什么也不知道,也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一刻,她忽然就红了眼眶,我不知道,这些跟她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在班里的学号是2,仅仅排在了尤佳里的后面,当然你知道那是按照入学的成绩来排的,但是现在我的成绩排42号。我趴在床上无聊的看那张写满各科成绩的纸张。忽然想起初三时罗大虾看到我成绩时的着急表情,他很认真的跟我说,罗勒你必须得给我学好。那样严厉的口吻,却让我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些柔软的东西来。我想我还在等待,尽管我知道这样的方式有多么的愚蠢。可我那么想听到那个人过来跟我说,不行,罗勒你必须得学习了。但是那个人不叫尤佳里。
5
我骑着我的小赛车赶到宝睿的“破铁皮”时,他正坐在店里收拾一箱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说:“呦,今天您收获不小啊。”他说:“少废话,过来帮忙。”一脸的严肃表情,似乎那天晚上的严肃话题让他还没过劲儿。我扁扁嘴,开始沉默。
但其实,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心情往往是很好的。我喜欢和他一起整理这些收回来的废品,因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会在这里面发现什么宝贝,知晓什么秘密。我曾经找到一个破旧的台灯,但其实只是灯罩坏了,我用妈妈曾经穿过的民俗裙子,给它重新做了一个灯罩,看上去紫色的朦胧感有一点儿气质的味道。那个灯后来卖了四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