莴苣公主的长长头发
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大概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太孤单了,许陌染只是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出现了,于是便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赵永乐后来也见过许陌染几次,他总是那么的神采飞扬,带着点少年特有的恶劣。
有一次,许陌染站在栅栏外,仰头望着赵永乐,突然开玩笑似的说:“你真像童话故事里那个被锁在塔上的莴苣公主,可惜你没有长长的头发,不然你就可以逃出来了。”
那个童话故事赵永乐也是知道的,她愣愣地站在阳台上,望着栅栏外的少年,突然就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和那个少年完全是隔绝在两个世界里的。她活在栅栏里面,他活在栅栏外面。而她很想很想走进他的那个世界里。
赵永乐从阳台上探出半个身子,盯着许陌染,认真地说:“许陌染,我很快就会长出长长的头发了。你会骑着白马到塔下来接我吗?”
许陌染没有言语,将单肩包往肩上一甩,一摇一摇地走远了。
当天晚上,赵永乐就向父母提出了她要到学校里去读书的要求。
赵妈妈惊了一下,断然拒绝。
赵永乐执著地问为什么?
赵妈妈的眼睛就红了,她搂住女儿,哽咽地说:“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你会受到伤害的。”
赵永乐觉得有点悲哀,她努力从妈妈的怀里探出头来,认真地说:“可是我想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生活,想像他们一样有自己的朋友,想像他们一样每天背着书包到学校里去读书。我知道,我没有他们聪明,但我可以努力啊。妈妈,你不是说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变得很好吗?妈妈,我不想每天都活在那一方小小的阳台上。”
赵妈妈听着女儿的话,痛哭出声。
赵爸爸走过来,将妻子和女儿都揽到自己的怀里,沉默很久,然后对妻子说:“我们应该相信乐乐,更应该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要知道,她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因着爸爸是城里的名律师,母亲是城里大企业家的关系,赵永乐的入学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赵永乐虽然已经十七岁了,但考虑到她之前从来没有到学校里接受过正规教育,只是请了家教在家接受教育,学校便安排她进了一中的初等部。
就读一中是赵永乐要求的,因为她知道许陌染也在一中,只是他在高等部。
赵永乐被老师领进教室的时候,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影,紧张得喉头发紧,手心直冒冷汗,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话:“大、大家、好,我叫、叫赵永乐。”话才说完,下面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第一排的位置上站起来一个矮小的女生,友好地向她伸出手:“我是班长,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集体。”
赵永乐很有些受宠若惊,赶紧也伸出自己的手,嘴角忍不住就扯出一个灿烂的笑。
原来妈妈说的话也不完全都是对的,外面的人对她很友善啊。
午休的时候,赵永乐兴奋地跑到高等部去找许陌染。
一中很大,赵永乐绕来绕去,才蓦然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
赵永乐很有些懊恼,也有些害怕。正不知所措时,却听到旁边的花圃后面有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很像许陌染。
赵永乐好奇地转到花圃后面去,果然看到许陌染正和几个男生坐在花台上嬉笑着抽烟。
赵永乐高兴地喊出许陌染的名字,那几个男生听见外人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就把烟丢在花台里。
许陌染抬头看见赵永乐,似乎有些意外,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旁边的男生见是许陌染认识的,咒骂了一声,怪赵永乐害他们虚惊一场。然后冲许陌染挤眉弄眼一番,大摇大摆地退场。
赵永乐跑到许陌染的面前,高兴地说:“我就说我很快会长出长长的头发的啊,我到这所学校里来读书了,只不过是在初等部。”
由于许陌染是坐着的,赵永乐是站着的。赵永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便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许陌染嘟囔着骂了句脏话,站起来,将手插进裤兜,懒懒地问赵永乐身上带钱了没有。
赵永乐点点头,然后就要将包里的钱掏出来。
许陌染阻止了她,说带钱了就好办,放学的时候他去找她,为她庆祝一番。走了几步,又回过身要了赵永乐的电话号码,酷酷地警告打她电话的时候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里接。赵永乐自然是点头应是。
下午放学的时候,许陌染果然来找她。赵永乐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兴冲冲地凑到他面前。
许陌染脸色很不好看,质问赵永乐为什么不接他电话。
赵永乐认真地向他解释上课是不允许玩手机的,更不允许接电话。
许陌染自认没办法三言两语就改变赵永乐的世界观,只得扶额叹息一声,拉着赵永乐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酒吧。
利落地为自己点了杯酒,为赵永乐点了杯果汁,然后舞池那边跑过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看见那女孩子,高兴地喊了一声青青,然后就扔下赵永乐在一边,和那个叫青青的女孩子到舞池的那一边去了。
赵永乐捧着那杯果汁,无措地置身于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周围都是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明明灭灭的暧昧灯光,她看不清许陌染到底在什么地方。心里有点慌,便站起来想去找许陌染。
捧着那杯果汁在人群里窜来窜去,也没有见着许陌染的人影,赵永乐咬着嘴唇,越来越害怕。
这时,有几个少年围过来,其中一个温和地问她怎么了。
赵永乐便委屈地告诉他,她找不到许陌染了。
那人笑了笑,说小姑娘我带你去找他。赵永乐点了点头,他便转身和身后的几人小声地说了几句,然后领着赵永乐向酒吧外面走去。
出了酒吧,赵永乐的手里还端着那杯果汁,那少年对她说可以把果汁扔掉,赵永乐摇了摇头,说她还没有喝完呢。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他领着赵永乐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然后他停下来问:“你为什么都不问一下我这是要带你到哪里去?”
赵永乐仰起头看他,奇怪地反问:“你不是说你要带我去找许陌染吗?”
少年不死心地问:“你就没有想过我是骗你的?”
赵永乐眨了眨眼睛,问:“那你是骗我的吗?”
少年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头说:“是骗你的。”
赵永乐哦了一声,转过身就往回走。
少年几步追上来,微笑着说:“我叫路涂,现在带你回去找你的同伴,这次不是骗你的了。”
赵永乐侧过头也对着他微笑:“我叫赵永乐。我妈妈说是祝福我永远快乐的意思!也寓意我永远是他们的公主。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公主叫永乐呢。”
叫路涂的少年笑得眉眼弯弯,突然要来赵永乐的手机,拨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拨通以后挂掉,然后将赵永乐的号码存在手机里,也将自己的号码存在赵永乐的手机上。他说:“小姑娘,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以后再被人骗,就打我的电话,我帮你教训他。”
话刚说完,就听见有人咆哮着喊自己的名字,闻声望去,许陌染正一脸煞气地往这边跑来。
“你到底有没有常识?随随便便就跟着陌生人走!你猪脑袋啊!”许陌染显然气得不行,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赵永乐解释:“他不是坏人,他叫路涂。他说他要带我去找你呢。”
许陌染更是气得不行:“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坏人的脸上会贴着坏人两个字吗?”
路涂笑盈盈地插话:“不会!”
许陌染狠狠地瞪了路涂一眼,然后粗鲁地拉过赵永乐的手,快步往回走。赵永乐手里的果汁撒了一大半,慌张得连连喊停,许陌染也不听,直接把赵永乐拉回了她家阳台下栅栏外的那条小路。
赵永乐揉着泛红的手腕,观察着许陌染的反应。
许陌染在原地来回走了几圈,深呼吸一口气,对赵永乐说:“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坏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