莴苣公主的长长头发
赵永乐问:“那你是坏人吗?”
许陌染干脆地承认是。
赵永乐想了想便说:“那我觉得坏人其实都很可爱。”
许陌染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果然没法和她沟通,叹口气,又说:“你太容易被骗了。”
赵永乐便又问:“那你会骗我吗?”
许陌染本来想说会,但望着赵永乐清澈全无防备的眼神,却突然失了声。
他没有回答,只留下一句:“以后放了学,你还是直接回家好一点。”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开。
赵永乐注视着许陌染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夜色里。她端着那个酒杯,转身进了大门。
大门里面站着神色犹疑的赵妈妈,她定定地看着赵永乐,显然已经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赵永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害怕,条件反射地将那个酒杯藏在了身后。
“乐乐,你坚持要去上学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个男孩子?”赵妈妈很平静地问。她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所以在面对很多事的时候能够保持冷静。
赵永乐诺诺地咽了口口水,没有说话。
“乐乐,你学坏了。你跟着那个坏男孩学坏了。开学第一天你就这么晚回家,你知不知道爸爸和妈妈有多么担心你!你果然还是不适合到外面那样混乱的世界里去,明天开始不用去学校了。”赵妈妈依旧平静地宣布她的决定。
赵永乐惊得瞪大了眼睛,然后眼睛慢慢红了:“妈妈,我想去上学。我想去。我觉得学校里的人对我都很好。你不要不让我去学校。”
赵妈妈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问:“乐乐,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喜欢刚刚那个男孩子?妈妈告诉你,不要喜欢那样的人,你会受到伤害的。”
赵永乐沉默了很久,然后认真地回答:“妈妈,我想去喜欢一个人,想认真地去喜欢一个人,想努力地去对那个人好。我知道我没有其他人聪明,但我想喜欢一个人是不会介意你聪不聪明的。妈妈,我喜欢刚刚的那个男孩子,他让我觉得快乐。就算真的会受伤,也让我勇敢面对,亲自去经历。”
赵妈妈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女儿,久久无言。
许陌染像是突然从赵永乐的生命里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过。于是赵永乐不得不再次到迷宫一样的高中部去找他。
这次她还没有迷路就找到他了,看到他倒退着走路,眉飞色舞地向那个叫青青的女孩子讲述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赵永乐没有开口叫他,只一直一直专注地看着他,直到他终于侧过头看到她。
许陌染明显一愣,俯首给身边的女孩子说了些什么,那女孩子侧过头看她,眼里有莫名的情绪一闪而逝。那样的眼神让赵永乐浑身像被针刺了一般难受。许陌染走过来,问她来这里做什么。
赵永乐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仰起头对他说:“许陌染,你能不能不要和刚刚的那个女孩子走在一起,也不要和其他的女孩子走在一起?”
许陌染一愣,问她为什么。赵永乐指着自己的心脏说:“因为我这里会感到很难受。”
许陌染笑了起来,笑了很久,然后用手拍拍她的脑袋,哑声说:“公主殿下,你能不能不要诚实得这么可爱?”然后轻微地叹息:“你真像一只笨笨的固执的非要往大灰狼的血盆大口里撞的小绵羊。”
于是许陌染便不再躲着她,甚至经常送她回家。理由是她这样的小白痴被人骗去卖了,还在认真帮人数钱呢。
赵永乐觉得很开心,她以为她会和许陌染这样一直在一起,即使许陌染总是说她是小白痴也没有关系。
然而这天,赵永乐因为没有等到许陌染,便到高等部去找他。照旧是迷路了,照旧是走到那花圃旁边,照旧是听到了里面熟悉的谈话声。
所以说,有些事情大概真的是注定的,只是这样的注定未免太过残忍。
“许陌染,怎么最近总是看到你和那个女生在一起?该不是玩着玩着真动心了吧?”
“说什么呢!我就那品位?要不是为了青青,我至于委屈自己和她在一起吗?整天鸡同鸭讲,对牛弹琴,我能忍受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但人家那小姑娘喜欢你对吧?你就忍心辣手摧花?”
“喜欢我许陌染的姑娘可就多了去了,为了不背上辣手摧花的恶名,干脆全部纳入我的后宫算了。不过我就还真奇怪了,小白痴也会懂得喜欢是怎么一种心情吗?”
然后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对了,欧青青爸爸的案子快要公审了吧。”
“看来我要尽快从赵家把资料偷出来才行啊……”
“你小子还真是为了欧青青无所不为啊……”
赵永乐茫茫然站在花圃后面,突然觉得全身很冷,于是蹲下去,把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透过花丛小小的缝隙,她看到许陌染神采飞扬的脸,他吊儿郎当地斜坐在花台上。明明还是那个人,却突然感到很陌生。
他们说的话她并非全部明白,但也不是全不明白。
她用手触了触花圃里小小的不起眼的一株含羞草,含羞草立马将所有的叶子闭上了。于是她想:“为什么许陌染不明白,即使是小草,对很多事情也是有感觉的呢?”
赵永乐没有出声,默默地一个人回了教室。她在教室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也不见许陌染来找她,她便不再等了,背着书包慢腾腾地回家。
远远地就看见阳台下的栅栏外站着一个人影,走近了才看清楚是许陌染。
许陌染也看到了赵永乐,大步走过来,黑着脸沉声问她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赵永乐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小声地回答:“我一直在教室里等你。”
许陌染呼吸一滞,说不出话了,许久才柔声说:“你下次没等到我就自己先回来,不要在那里傻等知道吗?”
赵永乐点了点头,突然之间很想哭。她想,许陌染,为什么你的回答不是以后再不会让我等你这么久呢?
许陌染拍了拍她的头,叫她进去吧。赵永乐一直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从他的身边走开。
赵永乐打开门要进去的时候,许陌染叫住了她。
赵永乐回过头去静静地看着他,许陌染的眼神有些闪躲,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明天你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对吧?”
赵永乐心里一紧,用力地抓着门把,指节都开始泛白。她看着许陌染,那是她喜欢的少年,她曾经对妈妈说过,她想认真地去喜欢一个人,想努力地去对一个人好,即使会受伤,也会勇敢面对,亲自去经历。如今,她喜欢的少年真的要像妈妈说的那样伤害她了吗?
她脑袋一片空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许陌染便说:“那我明天来找你。”然后也不等赵永乐的回答,就逃也似的跑开了。
赵永乐静静地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温热的液体布满她的脸颊。
她突然想起,她第一次看见许陌染的那个晚上,隐约听见爸爸提及过什么欧氏董事走私逃税的事。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她太笨,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偶然,一切偶然其实都是必然。
整晚,赵永乐都辗转反侧,一直处于一种夜不能寐的焦躁感中。她很矛盾,既希望第二天许陌染能来,又希望他不要来。
凌晨三点的时候,她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起床,突然看见电话本里路涂的电话号码。她愣了很久,然后犹豫地按下了拨号键。
许陌染最终还是来了,赵永乐打开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许陌染取笑她该不是见到梦中情人太激动了吧,然后推开她,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
许陌染先是到赵永乐卧室阳台下的花园里转悠了一圈,过了一会儿,他说他想玩会电脑游戏。赵永乐便带他到书房,将自己的那台电脑打开给他用。许陌染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坐到了另一台电脑面前。
赵永乐咬着唇告诉他,那是她爸爸工作用的电脑,平时从未用来打游戏。许陌染敲打键盘的手僵了僵,然而他也只是挑起眉梢,轻飘飘地抛出一句:“我还真就要用这从未打过游戏的电脑来打打游戏!”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来问赵永乐:“唉?这台电脑的密码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