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许的未来碧海蓝天
这段时间,夏意也一直参与恢复训练,休息时间充裕的时候,她会凑过来给卓展送一瓶果汁,或是跟他讲几句话。短短几分钟,足够让我苦涩。
其实,在训练的第一天,她就已经先过来跟我打了招呼,当着卓展的面,她像一个不计前嫌的天使,亲切地拉着我的手道谢。我低下头,看着她的手,不咸不淡地回了她一句:“你不用谢我,我答应参赛也不是因为你,我是为我自己。”
气氛瞬间尴尬,我却对夏意僵硬的脸视而不见,也没有去看卓展。我想,他或许会觉得我不知好歹吧。可是,无所谓了,他早已认定我的卑鄙,差评不缺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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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终于要开始了。
我感觉,自己毕生的力量,都已做好准备,蓄势待发。
本来,卓展的舞蹈教练建议我们住在同一家离比赛场地最近的酒店,但夏意却举手对老师说,担心我们在外面住不惯,让我们就住家里,她让家里的司机起早来接我们去赛场。
比赛那天,我早早起来,收拾完毕下楼,却迟迟不见夏意派来的司机。耐着性子等了又等,感觉时间已经有点吃紧,拨通了夏意的电话,她那边倒先惊讶起来:“还没上车?不对啊,我们家司机早就出发了呀!”
错就错在,我把她这句说给卓展听的谎言当真,以为再等等就会看到她家的司机。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真正卑鄙的女孩,是这个外表看上去优雅文静的夏意。
傻乎乎的我,一直站在楼下等啊等,直到张明诀发短信问我赛况如何,而我老实回答还没出发,他立刻打来电话冲我喊了一句:“你还等她的狗屁司机!快去打车!”我才如梦方醒,坐进了出租车。
上午九点一刻,正是人流高峰,待我赶到现场,选手入场已经截止,我迟到了三十二秒,标准欧美做派的主办方根本没有任何人情可言。对他们来说,比赛通知上的时间已经标注得很清楚,不守时就是素质的缺陷。
国内的工作人员见我可怜,好心提醒我可以去看台观赛,我却根本没有一点力气。欲哭无泪地蹲在地上,我抓着头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
我没有奢求什么,只想竭尽毕生力气跟他跳这最后一支舞,但为什么,连这最卑微的心愿,也要摔得粉碎?
眼泪不经意滚出了一滴,接下来便开始泛滥不止。我咬着牙关,任凭泪水无声落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虚弱地抬起头,通过模糊的泪眼,竟然看到张明诀。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生硬,一把将我拉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动作流畅地帮我擦掉眼泪。
我没有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任他在我脸上用光了一包的面巾纸之后,才哑着嗓子问了他一句:“你怎么来了?”
张明诀动动嘴,却忽然僵住了,顺着他的目光,我回过头去,却看到卓展跟夏意从赛场走了出来。
看着夏意精致艳丽的装扮,我明白了,在即将入场的紧要时刻,是她挺身而出,跟卓展完成了比赛。
还有很多事,我也后知后觉,一下子都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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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我注定会缺席的比赛,是夏意的精心安排。
她家或许有勤勤恳恳的好司机,可是今天早上,她绝对没有安排他到我家去接人。
她就是故意,要让我失约,要让卓展此刻看我的目光,充满了不屑。
他就那么轻轻一瞥,便无比厌恶似的,再不肯看我一眼。跟夏意旁若无人地朝休息室走去。
我却再忍不住,急忙跑过去拉住他,对他说:“卓展,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是因为……”
“放手。”
放手。
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呀,却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一下下刺进心脏,刺得它千疮百孔地渗出血来。
手指慢慢松开,我想,的确是应该放手了,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把他留住。
如果说,之前他离开我是因为误解,那么我还有足够的包容去忽略。可是这一次,他依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是不是已经可以叫醒我沉睡的美梦,让我明白,他并不是最会为我着想的那个人?
我可以倾尽所有去爱他,他却连一次相信都不肯给。
我真的没有办法不放开手。
本以为会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却不想,形势逆转却是张明诀走过来,对着卓展的脸,狠狠地揍了一拳,还伴着一句龇牙咧嘴的咒骂:“你个笨蛋!”
卓展跌跌撞撞倒下去,我想去扶却被张明诀拽个死紧,他指着夏意,对我说:“你看清楚了付音然,以后看见这个女人,你躲她远点,她把你玩得可真够惨的!”说完,又转头指着卓展:“还有你,你眼睛够瞎的,被这么歹毒一女的一而再地牵着鼻子走,你是我见过的,最白痴的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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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许我在情况如此复杂的情况下还无厘头一把,想起了一句话:正太不可怕,就怕正太会打架。
张明诀之所以把夏意跟卓展骂得狗血喷头,竟然是因为,他目睹过当年钉子事件所有的来龙去脉。
因为对桑巴的特殊喜爱,外加母亲公司经常作为赞助单位举办一些小型的比赛,所以张明诀时常有机会混迹一些比赛现场的后台。
所以,我在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他会一语道出,自己曾见过我。
那次,因为音响迟迟无法正常使用,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正常开赛。在等待的时间里,我心血来潮编了一首“踢踏桑巴”跟大家一起跳,让张明诀印象尤为深刻。
说来也巧,不久后的又一场比赛,他又在后台打转,却惊讶地看到,一个女孩若有所思地拿着一只舞鞋,接着毅然决然地将一枚钉子放了进去……
接着,便传出一名舞者因舞鞋里被人放了钉子而受伤的消息,他心里咯噔一下,跑去查看,竟发现,受伤的舞者就是那个放钉子的女孩。
疑惑不解的时候,却看见角落里,脸色铁青的卓展正在跟我发飙。
自认逻辑思维尚好的他,一番层层梳理,渐渐理清了脉络,清楚这只是一场有心计的阴谋案。
真相大白,我却并没有沉冤得雪的喜悦。一瞬间,只觉得有种释放,让我不可抑制地,傻笑出声。
张明诀回头看我,皱着眉头将我的手握住,清澈的眼睛里,溢出一股深深的心疼。
再看卓展,已经站起身,他被张明诀一拳打得鼻青脸肿,看上去有点滑稽,他嘴唇动了半天,才发出声音,叫着我的名字:“音然……”
软化的口气,却已找不回从前的亲密无间。
我想,我是真的累了。再不愿浪费心思跟他周旋,我拉拉张明诀,像小孩子撒娇一样冲他开口说:“带我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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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张明诀牵着,走在大街上,即便周围行人匆匆,陌生风景,也没有一点不安。
可能,心底里所有的爱恨悲欢,都已经在极致的痛苦中抽离,麻木不仁了吧。
张明诀一直在跟我说话,声音细小琐碎,好像自言自语。
他说,他想过路见不平挺身而出,可是,当时情况并非他想象那样,闹得满城风雨。甚至,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没有人寻找目击者,也再没有任何是非惹出来。
可是,他一直记得,看着我被冤枉之后流泪不止的脸。以致后来,愧疚竟丝丝缕缕地汇聚,成了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吐不出咽不下,总觉得对我,有种见死不救的罪恶感。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重新见到我,就像是做梦才会遇见的场景,我由远及近向他走来,竟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疑惑地想,对我的念念不忘,到底是因为当初觉得愧对,亦或是想念的另一种表示?
……
那天,张明诀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有些记不得了。我只知道自己一直微笑着装傻,假装自己还在没心没肺,假装我大脑已经放空,什么都装不下。
一个人,即使从一段错误的感情中解脱醒悟,元气也已大伤,根本提不起力气,开启另一场全新的旅途。
我需要的不止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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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跟卓展见面,我心存坦然。
是的,坦然地告诉自己,这真的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带着感情的相见。
纠缠多年的情伤,总该有一个了断。
却不是卓展的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原谅。
不是记恨他对我的误解,而是,怪他不肯像我一样努力,努力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将来。
而我也无法肯定,他来找我,除了道歉,再度恳求我当他的舞伴,是否已带着功利性的考虑?
当初他弃我之后,选择了夏意。如今他无法再跟夏意搭档,便来找我。究竟是因为他还喜欢我?还是因为,我是他最有默契的舞伴?
我已经不想,再为了这个男生浪费时间。
不原谅也不代表继续恨着,只是提醒自己,为这次感情付出的代价。从今以后,勇敢也好,执著也罢,但要看对人。
“卓展,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眼光不错。跟你在一起时,觉得你就是我的神,就这么把自己放在你背后。可是后来,直到懂事以后我才发现,我需要的人,只拥有光芒耀眼是不够的,他还得让我觉得,我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重要。卓展,即使我今天拒绝你,你一样会找到一个跟你搭档的好舞伴,不是吗?”
而我希望的是你没有我,不行。
所以,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是,能在懵懂青春,与你撕心裂肺纠缠一场,我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起身告别,我一个人先走,推开门,某个闪躲不及的身影被抓包,遮掩着抓头冲我傻笑,一张帅气正太脸灿烂生动。刚才顺着玻璃窗,就已经见他鬼鬼祟祟冲窗内张望。
抬头望天,我忍不住微笑,希望无处不在,我又不老,没必要再伤感了,不是吗?
对着温暖骄阳,我许下未来,碧海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