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全网吧》
关枪,嗒嗒嗒,嗒嗒嗒,林照根本插不上嘴。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句经典的话: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可以解决你。他攥紧了拳头,后腿蹬地,准备来个饿虎扑食,幸好对寝的几个男生闻声过来劝解,把他拉住。否则事情还真有可能闹得不可收拾。
林照作势往前闯了几次,被紧紧抱住,于是愤怒地摔门离去。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水汽,林照沿着甬路一直走下去,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校门前,保安正准备关大门,林照看看表。10点,正是学校规定关门的时间。
穿着黑雨衣的保安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要出赶紧出。我要关门了。
林照犹豫了一下,抬脚迈过电动门的轨道,融入了校门外的黑暗之中。电动门嗡嗡的响了一阵,在他身后缓缓合拢,最后“当”的一声轻响,一切归于宁静。
林照在校门口默默站了一会,片刻后,他打定了主意,再次踏上了那条漆黑的马路,与此同时。天空中又开始亮起了闪电。
三
林照决定去那家网吧混过这一夜。
夜色漆黑如墨,闪电是唯一的路灯。
半路上,林照拣了块砖头攥在手里,要是那个女疯子再出来胡闹,就给她一砖头,但女疯子没有出现。
当林照再次站到那个网吧门前时。大门仍旧像傍晚时那般敞开着,像一张沉默寡言着的嘴。和傍晚稍微不同的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亮起了一个灯泡,看亮度也就20几瓦,刷着白灰的墙壁被灯光涂抹得一片暗黄。像黄疸病人的脸。林照揉了揉鼻子,拾阶而下,台阶是木板钉就的,上面铺着层暗红色的毡子,满是污迹,踩上去声音空洞,有回音传来。林照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座坟墓。
走到底向右拐,是一道小门,进去,林照下意识地紧了紧衬衫,这里的气温仿佛骤然降低了许多。
网吧是个100平方米左右的长方形,光线暗淡,全部光源来自于盏白炽灯,室内的一切仿佛都淹没在阴影里。
紧靠门边摆放着一张收银台。被漆成暗红色。台面上摆着一个金黄色的招财猫,不停冲着门外招手。猫的眼睛亮晶晶的。一个穿黑衣的女人缩在里面,侧向着林照,对着一台显示器头也不抬地打字,头发很长。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林照看不出她的年龄。
墙上张贴着一些网络游戏的海报,有几张上端的胶带开了,海报耷拉下来,显得垂头丧气的。六七十台电脑隐在暗影里,环顾四周,林照陡然发现,这间网吧里居然一个上网的人都没有,偌大的网吧里原来只坐着这一个女人,看上去这里不像个网吧,倒像是个放置电脑的库房。
“包夜。”林照敲了敲台面,递过去十块钱。
收银台里的女人转过头,林照看清了她的脸。这是个三十岁多岁的女人,长相实在不怎么令人钦佩,方脸。皮肤很白,两条眉毛却有些过于黑了,像用毛笔沾了墨汁画上去的,显得突兀。林照胡乱看过几本相书,这第一眼的印象令他不寒而栗。
这女人长了副寡妇相!
女人接过钱,键盘劈里啪啦的响了几声,“35号。”干燥的声音从台后升起来。
光线实在太暗,找了半天,林照才从房间深处的一个角落里找到35号机。那是台靠墙的电脑,就放置在网吧唯一的一扇小窗户下面。林照边开机边在心里暗骂女人二五零,这么多电脑。你就近给我开一台就好了,开哪门子35号,当不当正不正的。害他一顿好找。
外面隐隐又有雷声炸起,隔着墙,那雷声听起来沉闷。瓮声瓮气,片刻之后,哗哗的雨声蔓延开来。雨又回头了。
四
挂上QQ,一片灰,只有三五个头像是亮的。还都不熟,懒得理他们,倒是小喇叭一直在闪烁。点开,系统消息提示,前天晚上20时15分,一个叫“我爱小腊肠”的女孩申请加他为好友,林照查看了“我爱小腊肠”的资料。见学校一栏填写的是西京师范大学,笑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个叫什么娟的女孩。什么娟?好像是李娟,也可能是王娟,管它呢,这并不重要。
什么娟是隔壁班的女生,前天,进大学第一节高数课,他们很有缘,坐前后座。临上课前,那女孩的圆珠笔掉了,他见机行事的捡起来,以此为契机。两个人攀谈起来。没想到竟然很愉快。什么娟是本市人。但跟他说普通话,一点都不讨厌,长相也宜人,那两节课林照居然走神了。
临下课前。林照耍了个小伎俩,回头问女生借了一支笔。又问她要了一张纸,女生都给了,不解地望着他。林照把笔和纸一并推到她面前:能把你的电话写到上面吗?QQ号也行。女孩脸红了,迟疑了下,还是很听话地写了。林照从空白处撕了一块,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和QQ,递给她,眼神配合得很到位,这时下课铃恰到好处的响起来,女生抓起纸条。红着脸走了,林照在内心里为自己鼓了鼓掌,小林,表现得还不错,有点韩剧男主角的意思,可要继续努力哦。
没想到女孩当天晚上就加了自己,林照心里很熨帖,他通过了“我爱小腊肠”的验证,但遗憾的是,此刻。她并没有在线。
无聊中一个人打了阵CS,觉得索然无味,干脆关了,打开一个音乐网站,随便选了几首周杰伦的歌,靠在椅背上闭了眼,一晃一晃的随着音乐的节奏打起了拍子。
菊花台,旋律优美,但很忧伤,一曲终了。四下里重归寂静。仿佛比音乐响起之前更静了。林照睁开眼。顿觉周身冰冷。
面前场景大变。灯已经灭了,但室内并不是漆黑一团,有些微的亮光。
周围的几十台电脑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坐满了人。这些人大多是学生模样,但一个个坐得笔直,双手下垂。一动也不动。面对着显示器,像是在安静的照镜子,又像是在履行着某种宗教仪式。
林照冷汗直流,他陡然发现这些人面前的电脑显示器居然都是纸扎的。方方正正。每台显示器的旁边都立着一根白蜡烛,烛油像泪水似的流淌下来,飘忽闪动的烛焰在这些人的脸上映出蓝幽幽的光。
身后也有响动。他猛回头。见门口的那个女人正从收银台后缓缓站起。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慢腾腾地向他走过来。她的脚步声不是平常人的那种富有生气的哒哒声。每走一步,都发出沙沙的声响,像用一把扫帚在扫地。
她越走越近,借着烛光林照蓦然发现,原来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纸人,她脸上的五官都是用毛笔勾勒出的,红笔描画出的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冲着林照微笑。身上的衣服和裙子是黑色的亮纸,裙子下摆被细心的剪裁了无数的细穗。拖在地上,沙沙。沙沙,沙沙。随着她的逼近,这声音愈发清晰。
黑暗中响起了一阵低幽的笑声,那是一群人一起捏着嗓子笑的声音,阴森森的四处回荡。
林照一声尖叫,蓦的惊醒了,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环顾左右。头顶上的灯仍在闪着,空气中一股甜腻腻的味道,原来只是场噩梦。
外面,雨声依旧响亮的传来,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