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讨书
钟寒笑了笑,说:“不就是灵异么,有什么呀。”
我一推他,说:“不愧是我的哥们儿,有你这句话,我也什么都不害怕了。”
可是到了阅览室,找到那本《奥秘》书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钟寒却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了。
在杂志里,我们又找到了一张检讨书。这张检讨书的检讨人,名字叫做钟寒。
我不该写检讨书,不该用苏民的名字写检讨书,不该用检讨书吓唬人。我错了,我错了。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却害了他。我要为我对他的友情做一次深刻的检讨。以后我再也不会犯类似的错误了。
我看着检讨书的日期,2005年3月13日,然后对钟寒说:“那不就是今天么”
钟寒用手抹了一下检讨书的圆珠笔字迹,一层圆珠笔油墨立刻沾到了手指上。他睁大眼睛看着我,说:“刚写好的,油墨都还没干。”
我愣住了,几乎找不到话说,只能痴痴地看着那本《奥秘》杂志。
钟寒看着那张检讨书,用绝望的口吻说:“吴岚死了,苏民躺在医院,你和我刚才一直在说话。吴岚的检讨书是苏民写的,苏民的检讨书是我写的,那张用来逼我说出真相的忏悔书是你写的。那么,今天我的这张检讨书,又是谁写的呢?”
9
我知道,如果再不能见到那个叫莫兀的意念师,问他一些和灵异相关的事情,那么接下来,会有更多离奇的事情发生。
那个周的周末,我去了那个叫“默”的地方,幸运的是,我找到了我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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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入“默”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氛。“默”的内部是紫红色的,给人晕眩迷醉的感觉。我在莫兀的对面坐下,说:“你好,我听说你是很有名的意念师。懂得一些灵异方面的事情,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听我把我和吴岚、苏民还有钟寒三个人写检讨书的事情说了一遍。我说话的时候,他总是浅浅地微笑。最后我特别强调说,最后“钟寒”的那张检讨书,绝对不是我们四个人其中任何一个写的。
他听完之后,首先先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听说过‘意念迁移’和‘意念物质化’这两个概念么?”
我念着“意念迁移”和“意念物质化”这个术语,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听说过。”
他还是保持微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我的脸,说:“好,那么,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他们代表什么。我们所说的意念呢,就是指一个字,想。什么是想,就是你脑子当中的东西。”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又说:“凡是你脑海中和‘想’有关的,我们都可以看作意念,甚至,包括感情和情绪,也是意念的一个类型,比如恐惧,焦急,愤怒,内疚,沮丧,失望。‘意念迁移’指的就是你以前某个时候脑子里的意念,经过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可能会重新影响到你后来生活中所发生的一些事情,而且,不仅可以影响你自己,还能影响到别人,特别是那些和你走得近的人。这种现象中,最常见的就是愧疚,因为愧疚是会随着时间加深的呀,你那时候的愧疚,经过许多年之后,很可能在你如今察觉不到的时候影响你周围的事或者人。打个比方,它就像潜伏性病毒,很多年不发作,可就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跑出来,而且你还未必能感受到。它不但有潜伏性,还有传染性,而且这种‘意念化’的传染是非常快的,甚至不需要介质。最不好的是,它们基本上都是暗中发作。拿愧疚来讲,你本人现在也许感觉不到愧疚了,但愧疚却仍然在折磨你的意念,并进一步摧毁你的身体。”
我皱着眉头,似懂非懂地问:“那什么是‘意念物质化’呢?”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这个概念可能就是彻底颠覆人类思维挑战人类想象力的东西了。我说出来,你也许都接受不了。但是,我觉得,这种现象却是存在的。”
我说:“那么,请你告诉我吧。”
他说:“人的身体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当一个人的脑海中存贮的意念太深太强,复杂饱满到他整个人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一个意念的时候,这个意念就会实体化。从科学上来看,这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现象,而且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是荒谬的。实体化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的这一意念会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物质,一支笔,一张桌子,一辆汽车,甚至一幢楼房。而且,意念实体化为物质过后,这一物质所承载以及所表达的意念和他本人身体承受不住的那种意念,是相同的。比如,愤怒,实体化之后可能变成火,而绝望,实体化之后可能变成冰。火就表达愤怒,冰就代表绝望。这就是‘意念物质化’,也就是思维上的东西成为一个物质。一般人,是很难接受这个概念的。”
我惊讶地听着他所说的一切,恍然明白了什么,问:“那么,按照你讲述的‘意念物质化’这个逻辑,‘钟寒’的那张检讨书是因为我和他谈话时他脑海中痛苦的意念形成的?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小心害死了吴岚又害得苏民住进医院脑海中的自责太过强大,强大到他本人无法承受,所以他那份自责就实体化成为了一张检讨书?也就是说,最后那张检讨书,并不是人为写出来的,而是一种自责意念的物质表现?”
莫兀笑了笑,说:“这就该由你自己去想了。”
我又问莫兀:“那吴岚的死,苏民住进医院这些又该怎么解释呢?仅仅是因为他们看到那些不是自己写的检讨书,觉得心中有了愧疚,最终被自己当年犯错后的愧疚意念而毁灭么?”
莫兀说:“其实,一个人从小到大总要做些错事,一个人是不可能被自己当年做错事情之后的愧疚意念毁灭的,可是,如果当自己的意念和别人的某些意念叠加的时候,其中产生的力量很可能造成生命的毁灭。”
我又不明白了:“别人的意念,这里面又怎么会有别人的意念呢?他们只见到了自己一个人的检讨书啊。”
莫兀微微一笑,说:“这件事情里面我能告诉你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最后我送你两句话,在钟寒被毁灭之前,你也许可以拯救他。”
我看着莫兀,说:“请说。”
莫兀说:“一,注意细节。二,解铃还需系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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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细节。
解铃还需系铃人。
从“默”到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用这两句话,如何能拯救钟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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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莫兀说的话告诉了钟寒,他听得都快晕了,最后努力振作,说:“这个就是所谓的灵异么?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人的思维和情感还能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
说完,他拿出最后那张“钟寒”的检讨书,说:“我总不能保管这检讨书一辈子吧,如果哪天不小心撕坏了,那我不就没命了。”
我用手托着下巴,说:“他跟我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可是我现在连系铃人是谁都不知道。”
钟寒说:“他不是还让你注意细节么?”
我一撇嘴:“哪儿有什么细节嘛,我头都快炸了。听了他说的什么‘意念迁移’和‘意念物质化’,我都在想我要是天天想人民币,一直想到我身体承受不住了,那是不是到最后都能把这个想法物质化变出一堆人民币出来。”
钟寒一推我:“现在可是人命关天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瞅着钟寒,说:“可是我实在想不起什么细节。”
那天晚上,我翻看了我以前所有的日记和信件,一直翻到半夜两点多,把我储藏以前个人秘密的东西都找了一遍,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第二天中午,我回家午睡的时候,正倒在床上,忽然目光转移到了我房间墙壁的一幅旧海报上。我拖上拖鞋,跑到外面拉我爸进屋,说:“爸,这海报是什么时候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