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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好大的风啊,沙子都灌进耳朵里了。“鹿安故作轻松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耳朵里轰隆隆的。”
“不是!”乌达神色凝重地跳上马快步朝队伍最前面跑去,“是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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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安做梦都没想到祸不单行,这茫茫原野荒凉得几日都不见一户人家,除了捧着那块可恨的玉牒发呆之外她找不到其它事情可做。然而更大的危险此时才滚滚而至。
乌达不知道和队长说了什么,整个队伍的人都变了脸色,队长回头拔出剑对大家大喊:“拿出武器!都给我加快脚步!随时准备战斗!”
几十把明晃晃的马刀齐刷刷地亮在日光之下,乌达回到鹿安的车边,她忍不住问他发生了什么。
“还不确定,但是确定有很多人马朝咱们的方向来了。”乌达正说着,队伍突然停下来,马匹打着响鼻在原地踯躅。乌达的脸上显出罕有的紧张,鹿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探着脑袋往前方看。
前方远处的土埂上立着一名骑兵,全副武装,阳光照在他的盔甲上反射出危险的寒光。他将马刀举过头顶,驾马在高地上走了几个来回,像是在估算对方的人数,然后手里的马刀突然放下来,直直指向鹿安的车队。
一时间无数的骑兵跟随着为首的那个从土坡上冲了下来,马蹄声夹杂着刀刃在风中轮舞的呼呼声如潮水一般的向这边冲来。大约有数百人,全都兵疾马利,溅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就像是一团杀戮的火焰。
乌达瞪着眼睛握紧缰绳随着人马直冲了过去,鹿安仿佛只看见两把锋利的剑瞬间厮杀在了一起。
刀光剑影之间她缩在车里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得小心地撩起一侧帘子观望。鹿安来到这个时代的第十六天,原本沉冷下去的神经被眼前的激战刺醒。乌达骁勇异常的风采恍然把他刻画成了一位战神,手中的马刀轮成寒光闪烁的圆月,兵刃与兵刃撞击迸溅出耀眼的火星,坚硬的兵器刺进柔软的肉体再开出炫目的红花。他嘶喊着怒吼着一次又一次的冲进敌中,血光围绕着周身似是燃烧。鹿安哑口无言地注视着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他的脸上有那么坚毅的神色,仿佛天神。
然而毕竟是寡不敌众,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持续了一刻钟。惨叫和马匹倒地的声音不绝于耳,对方来路不明的部队折损了大约一半的人马,而鹿安这边除了躲在车内的自己就只剩下伏在马背上剧烈喘息的乌达。他的状况看起来不乐观,对方的首领也遭到了创伤,但似乎比乌达要好很多,他们驻足在遍野的浮尸中冷酷地看着乌达,嘴角有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得意。
鹿安正不知所措而乌达则驾马急冲过来,一刀劈开了马车的顶棚,快速跳进车里抱起鹿安翻身上马。顾不得浑身的伤痛就飞速朝相反的方向奔去,身后杀声随风滚滚地追赶着。仿佛死亡张着血盆大口,晚了一步就万劫不复。
乌达忍着疼痛埋头冲刺,一路上都没有回头。只是反复地叮嘱鹿安,“抱紧我!”“好!”“再紧一点!”“好!”
这是一场穷途末路的逃奔,两个人没有确切的方向。鹿安抱着乌达渗着血迹的后背却觉得心里安稳,仿佛是被一名骑士尽心守护般。经历了这场恶斗,她也觉得十分疲惫,把脑袋靠在乌达的背上,血腥味和铜铠铁环的金属味道包围着她,还有乌达的体温,如此,却也不觉得害怕了。
5
远远地看到篝火的时候,乌达这才缓了一口气。他放慢了速度,用手拍拍鹿安,问道:“睡着了吗?”
说来可笑,鹿安在乌达的背上竟然做了一个很俗气很潇洒的梦。少年英豪,信马由缰,红尘滚滚,仗剑天涯。被乌达这么一拍,立时醒了过来。擦擦嘴角的口水,癔症般地问,“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不知道,应该是西北边,前面有匈奴牧民的营帐,我们先去休息一下。”
“刚才那些是什么人?”鹿安问,“请问你们匈奴也有劫道的吗?”
“不,是羌族,生活在西南的部落,一向和我们不和,也和汉朝连年作战。此次匈汉和亲,他们要蓄意破坏。”乌达说着,扶了一下背上在奔跑中有些松动的弯刀。“如果你有什么不测的话,汉朝一定会认为是我们背信弃义,撕毁了盟约,那么羌族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鹿安听懂了乌达的意思,哪一朝哪一代的外交不都是尔虞我诈利益至上。历史书上已经成篇累牍了,然而当她自己真正陷入其中作为一个当局者的时候,还是不免觉得害怕和无奈,只得沉默。
乌达似乎是要安慰她,在抵达那片帐篷的时候下了马,把鹿安抱下来说:“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平安护送你到达。”
“就像护送一件东西一样对吗?我只是你们的工具而已!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鹿安不接受乌达口中所谓的责任,而只是单纯激烈地为自己鸣不平。但是刚才乌达为了保护自己所表现出来的英勇又让她莫名的有了依赖,于是鹿安又问:“乌达,如果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你就不会保护我了,对不对?”
乌达愣了一下,脸上出现微微羞涩的样子,他用手背抹去脸上的血污,支吾了一下:“为什么这样说?”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刚才在救我的时候,还要把玉牒带走?因为只有它才能证明我的身份对吗?”鹿安说着上前一步用手掌抚上乌达胸前的盔甲,在混战中它上面布满了因刀刃而留下的裂口,那枚白色环形玉牒就贴着乌达的胸口。
“你要知道,如果你死了,就会有更多的人为之流血!”他的脸色瞬间又回复成了坚忍的铜铁。像是被人看出了心思,气急败坏的往帐篷和篝火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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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牧民正在晚上围着篝火聚会,空气中有让人垂涎的肉香,鹿安不禁咽了咽口水。乌达不知和头领用匈奴语说了什么,那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中年人很热情地邀请他们。
鹿安分到一只羊腿,正混在大约二十来人中狼吞虎咽。匈奴的妇女也不住地赞叹道,“只有汉朝才能出这么漂亮的女孩啊,你看她的皮肤,白得像雪。”
鹿安不屑地撇撇嘴,两千年前的妇女当然没有防晒霜粉底液用。她问乌达,“他们这样是什么意思。”
乌达用牛角制成的酒杯喝着马奶酒说:“他们知道你是从汉朝来的公主,都在祝福你,希望你能带给大家和平。让草原上的人民拥有幸福的生活。”
“那谁能给我幸福的生活?!”鹿安反诘道,说着大口喝下马奶酒,马上被浓烈的腥膻味呛得全都吐了出来。她指着不远处一些衣衫褴褛的人问道,“他们怎么不来参加聚会。”
乌达的脸色当即有些难看,他凑到鹿安的身边说:“那些,是汉人,是之前交战时被俘的奴隶。”
鹿安惊愕地看着那个疲惫的妇女怀中抱着婴孩奋力地搅动着木桶中的乳酪,男子在挥动锤子加固过夜的毡帐,他们身形消瘦神情困顿。对这些受难的同胞们不免生出了许多同情,“请放他们离开,让他们回家好吗?”鹿安虽然不属于这个时代,但是依然不忍心看到杀戮和奴役。
乌达沉默了一会说:“等到你和王子的大婚仪式结束之后,你当然有权利还给他们自由。但不是现在。”
鹿安有些生气地威胁道:“那时候我是不是也可以把你收拾了?!”而乌达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直到篝火的亮光渐渐熄灭下去,在聚会的最后,牧民的十户长(相当于村长)站起来举着酒杯提议说:“敬从远方来到这里的公主,天神保佑你给我们带来和平。”随着他的话音,众人纷纷走到鹿安面前敬酒,她一时间有些飘飘然,虽然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不过这么受人欢迎和敬重还是第一次,而乌达呢,虽然冷酷的脸上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是依然是一个不错的少年。鹿安这样想,暂时忘记了之前因为意外穿越而造成的窘迫,又觉得自己真是人才,都到这时候了还有心花痴。
那把长刀贴着自己的左肩横空劈下的时候,鹿安来不及尖叫就感觉到有一个浑圆的球体撞在身上然后落在地上。等她侧头看过去的时候,这才惊慌地对着那个脑袋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