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魔
往事中,少年的失恋,中年的事业不如意,老年的悲哀。顿时,如一道咒语,蛊惑了每一个听到它的人。
林嘉年同样沉浸在自己的琴声里——
“爸爸。我想出去玩儿。”
“不行,给我练琴。”
噔,破音。一个巴掌瞬间飞了过来。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咽到了肚子里。
三岁开始,整个童年被盖上了练琴的印章。除了练琴还是练琴。林嘉年恨,恨不得把那七根弦烧成灰,祭悼自己所有失去的美好。
眼泪落了下来。滴在红色的琴弦上,浸湿干涸的血迹,很快在琴面上扩散而开。
“林嘉年,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眼前,是那个躺在琴弦上的女孩。
“因为,我要夺冠,你不是喜欢我吗?为我死,不可以吗?”林嘉年两手一紧,琴弦割裂女孩的脖子,血像喷泉般染红了琴弦,也染红了林嘉年的眼睛。
林嘉年抬起头,模糊的眼帘下,琴魔依然站在台下。这个时候,仿佛有一道强烈的光亮瞬间定格到琴魔的身上。他抬起了头,露出一个骷髅白骨脸。
琴声戛然而止。
一切回归到现实中。
然后,全场掌声雷动,绝对不亚于选拔赛上给米朵的掌声。
评委们都站了起来,拿起话筒,“我们现在就可以宣布结果。”
“等一等。”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林嘉年抬头往门口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底下的高老师顿时呆住了。
12 命若琴弦
那日,在杂物房外,高老师的影子覆到了米朵身上,然后一根棍子砸到了米朵的身上。
醒来的时候,米朵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她四处摸索了一下。结果摸到一个东西。借着暗淡的光亮,她看见那赫然是一具白骨。
惊恐,尖叫,哭泣,最后变成了沉默冷静。
米朵想起了高老师的话,“你不是想见长门秀臣吗?现在,我带你去见他。”
旁边的骸骨。应该就是长门秀臣。
米朵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四周的空间太狭小。她四处敲了敲,发现墙壁里传来砰砰的空叫声。
也许是,杂物房的暗格。
这个时候,米朵摸到了身上的钥匙链。上面有一个微型手电筒。她心里一喜。慌忙打开了手电。
莹蓝色的光芒下,长门秀臣的骸骨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头发披在头颅上,白色的长衫上灰尘满布,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块布。
米朵从他手里抽出那块布,对着手电筒看了一下。
布上写着的是琴谱,红色的笔迹,是用手蘸着血写出来的。岁月早已经把血字风干。
推开长门秀臣的骸骨,米朵往前钻去。似乎,是一条狭小的路。米朵猫着身子,往前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走出来了。
头顶是闪烁的星星,旁边是一人高的野草。
米朵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她必须离开这里。她知道。妈妈一定在等她回家。妈妈为了自己,宁愿花钱让她取得古琴大赛的保送资格,所以,她一定要回去。
穿过野草,一间石屋映进了眼帘。
米朵走到石屋面前,推了推门。
石屋里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人住,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石屋的中间,有一张旧桌子,桌子上有一根没有燃完的蜡烛,还有一个黄色的工作记录本。
打开那本工作记录,米朵看到的是长门秀臣的故事。
这个石屋是长门秀臣创作遇到瓶颈时寻找灵感的地方。它是长门秀臣无意中发现的。在工作记录里,长门秀臣详细地记录了自己学琴的经历。其中,他提到了一个叫琴魔的男人。正是他的出现,让长门秀臣得以在古琴大赛一举成名。可是,后来,那个琴魔让长门秀臣练习血舞,那是一种需要杀人才能弹奏的曲子。长门秀臣拒绝了。于是,长门秀臣才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
在工作记录的最后,长门秀臣写道,琴魔来自内心,是每个痴干琴艺人的魔障。
看完这一切,米朵看到窗外闪过几道强光,她跑出去,看见前面有几辆汽车开过来。
于是,她拼命地挥舞着手。
坐在回去的车上,米朵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生命脆弱得如同一根琴弦,无论如何,终有一天,会离开琴面。
13 绝世安魂曲
进来的人是米朵。
看清她的样子,全场的人都叫了起来。
主持人拿着话筒,激动地说道:“我们期待的米朵终于出现了。刚才林嘉年的琴声几乎全部感动了我们,那么,接下来米朵的琴声又会是怎样呢?”
米朵快步走到舞台上,拿过主持人的话筒,“现在,请大家听我的琴声。对于我为什么失踪的原因,刑侦队的队长高成,一会儿会跟大家解释。”
“那么,米朵,你演奏的曲目是什么?”评委问。
“绝世安魂曲。”米朵平静地说道,
“绝世安魂曲?和世界名曲安魂曲,有关系吗?”主持人好奇地问道。
“没有,这是一个琴师离世前最后的绝唱。由我来代他完成,向世人弹奏。”米朵说完,坐到了古琴边。
琴声,犹如一位少女对镜梳妆。烛光倾泻在她的头发上,然后随风轻轻舞转,旁边,一位少年温柔爱怜地看着她。
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缓缓开始。
慢慢的,琴声变得苍凉,仿佛一笔过去,瞬间变换。美丽温柔的少女变成了为爱伤心的怨妇。
琴声让每个人想起了自己的爱情。失恋的,恋爱的,没有来得及恋上的。各种情愫,悄然而生。
最后,是沉睡的音符,安静而平和。
全场几乎静止,空气仿佛凝结。所有人都沉醉在这一曲。绝世安魂曲中。
掌声雷鸣般响了起来,就连旁边的林嘉年也不自觉地拍起了手。
米朵站起来,恭敬地向全场鞠了一躬,说话了:“这不是我的曲子,它属于长门秀臣。他是一位伟大的琴师,值得我们敬仰与怀念。”
“长门秀臣,那不是五年前的古琴大赛冠军吗?”
“是啊,听说不是回日本了吗?”
这个时候,高成带着两名警察走了进来,他走到高老师面前,亮出一张逮捕证,“高云,现在。我们正式逮捕你。”
高云瘫坐到了地上,她默默地伸出了两只手。
“现在,我们评委宣布,本次大赛的冠军是,长门秀臣。”评委宣布了比赛结果。
林嘉年听完,手里的古琴砰然落到了,地上。他跪到地上,痛声哀号起来:“琴魔你骗我。血舞是什么,啊!”
林嘉年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再动弹。
米朵呆住了,血舞,琴魔,那不是长门秀臣在工作记录本上提到过的吗?难道,林嘉年他也遇见了。
高成走过来,摸了摸林嘉年的胸口,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呼吸了。”
14 尾声
南陵墓园。
米朵看着眼前的两座坟墓,心情低沉而失落。它们属于两个为琴失去生命的人,一个是长门秀臣。一个是林嘉年。
高成说,经过调查。林嘉年正是城市这三起命案的凶手。
生命,最终以生命作为了交换。
照片上,林嘉年没有了往常的冷漠,笑得一脸灿烂。
也许,只有离开了,才是真正的解脱。
琴魔,来自内心,是每个痴于琴艺人的魔障,米朵想起了这句话,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米朵走后,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从旁边走了出来,他盯着面前的两块墓碑,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风起了,像是谁拨动琴弦般,若有若无地飘响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