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恐怕没有太多机会,因为今年我们社区的工作量非常大,一直没有闲出工夫和时间举办社区内的联谊活动。这个小区很大,居民之间的接触不多,通常都是相邻不远的一些住户或者那些平时闲在家里的老年人才会多些来往,像杨简他们这种外省来打工又不常在家的人很少有机会和小区里其他人有更多联系。如果说对小区居民非常了解熟悉并且有可能和他们三个都相识的话,除了有意去接近他们的人,就只有我们社区工作人员了。”吴迪从身后的资料柜里取出一个很厚的本子递给秦阳,“这是我们社区所有工作人员的普通资料,我们是一个团体,我本身也不愿意去随便怀疑哪一个员工,但是先从我们这里筛查也有助于加深对他们的信任。我虽然是这里的主要管理人员,但平时对员工的生活了解并不是太多,大家每天来这里上班,离开这幢楼之后的行为就不得而知了。”

秦阳把吴迪交给他的员工资料复制了一份给我,他拿着资料回去加派人手开始对社区工作人员进行逐一筛查,虽然这不一定是正确的方案,但正像吴迪说的那样,能够同时了解这三位被害人并与他们相识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些出于工作原因并可以利用职务便利去和他们接触的社区人员了。

我回到事务所,有秦阳的调查我便可以把那些员工的资料放在一边,因为还有一件事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影响着我的思路,那就是三种生物毒素的来源。

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轻易得到这些毒素呢?

事情的发生常常有雪中送炭的惊喜或雪上加霜的厄运,深夜时分我刚刚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躺下准备小睡一会儿,电话就异常刺耳地响了起来。秦阳在那端沉闷地说:“五分钟后我过去接你,梅园小区又发生命案!”

李沙桐是位外科医生,住在梅园A1楼202室,他晚上十一点多下班回家路过201室门前发现邻居廖颖家的安全门半敞着,里面的防盗门也没有关严。廖颖是个旅行作者,生活没有规律,经常外出,有时候半夜收拾东西背着行囊出门从此消失,过几个星期才会回来,李沙桐与廖颖仅是点头之交,所以并没有过于在意。凌晨一点多李沙桐接到医院电话有个急诊需要他马上赶回去,当他出门时发现廖颖的大门仍像之前那样敞着,这才发觉情况有些不对,他过去敲了敲门,叫着廖颖的名字,里面没有回应,屋里没有灯光,他打开随身手电慢慢走进去,在客厅沙发前的地板上看到了廖颖的尸体。

李沙桐报案后叫来了包括吴迪在内的三位社区人员及两个保安,他把医院的电话地址以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吴迪后便赶回了医院,我和秦阳赶到时已经有一支在梅园值班的分队在那里保护现场。廖颖的尸体还没有移走,她蜷伏在地板上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陈建成,只是眼前真实的情景比照片上的内容更令人触目惊心。她脸部肌肉扭曲着,手脚极度抽搐成一种丑陋的姿态,紧皱成一团的身体很难看出她有168厘米的身高。屋里一切完好没有闯入的迹象,门口有一只巨大的旅行背包,桌上放着些洗漱用品和日常更换的衣物。廖颖穿着家常便服,桌上放着两杯水,其中一杯被喝去了三分之一。

“你怎么看?”秦阳看着他的同事在现场有条不紊地忙碌,一边问我。

“作案手法升级了。”我看着一位警员从那只背包里取出一只压缩袋,里面是些更换下来需要清洗的衣物。“这幢楼不在小区边缘,而是在一进大门正对着社区办公楼的位置,201室不仅楼层低矮,而且窗户也对着楼下的花园,作案后凶手没有像对待最初两名被害者那样藏尸,更不像对杨简那样做成入室抢劫的现场,他选择了一个相对危险的作案环境和一个同样危险的被害人。”

“危险的被害人?”旁边一位与我熟悉的警员听到我的话轻轻插了句嘴,“之前三名被害人都是男性,这次换成了女人,不是更容易受到攻击吗?”

秦阳用眼神制止了那位警员,但他脸上的神色表明他有着同样的疑问。

“廖颖的尸体虽然蜷曲变形,但不难看出她的四肢强健有力,平时一定做过力量练习,而且以她从事的职业来看,她的身体机能不会太差,而前三名受害者虽然是男性却身体孱弱,与廖颖相比他们反而显得容易被制服。同时你们看廖颖屋内的情况和她的背包内容,显然她是长时间外出后刚刚回来,桌上那瓶两个月前刚出产的防晒霜已经基本用光了,现在这里才是春天,她去的地方肯定离本地有很远的距离,从时间上来看,她对杨简命案以及随后发掘出的两件案子的情况毫不知情,或只是刚刚听说。而凶手恰恰选择了这样一个人作为他的谋杀对象,说明他已经有了充分的自信和随意性,同时这件事暴露出了他与廖颖之间有更多接触和了解,只有了解和熟悉廖颖的人才会知道她刚回到家并轻而易举地进来将她从容地杀害,而凶手的自信正是表现在这里,他根本不在乎被我们知道这个情况。”

“会不会他恰好看到廖颖回来就跟上了她呢?”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非常小。梅园小区三件命案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管是对陌生人还是对身边的邻居,小区居民都抱着警惕的态度,这时候再随机作案是不大可能的,因为他不能确定对方家里是否有人,是否对方已提高了警惕或有了些相应的防范措施,这些对凶手来说都是不安定因素,他不太可能在小区里已加派警力的时候铤而走险地作这种不明智的选择。我坚持认为之前三名被害人是经过他的观察而后选定的目标,因此廖颖被害对他也是必然的选择,所以凶手没有按照之前的十天时间间隔采取行动,而是在杨简被害仅一周后,在廖颖刚回到家时就对她下了手。”

警员们处理完现场后搬走了廖颖的尸体,我和秦阳进入现场开始仔细观察。廖颖房间里许多家具还罩在防尘的单子下面,饮水机已经通电,茶几上两只水杯都是一次性的纸杯,被喝掉半杯水的那只沾染着廖颖的唇膏印,李沙桐两次经过廖颖门外都没有发现屋里有灯光,从这些迹象可以初步判断凶手进入廖颖家将其杀害的时间应该是在天黑以前,廖颖刚回家不久,因为她已经更换了衣服,从背包里取出一些日常用品却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房间。虽然也存在凶手离去时关灯的可能,但从他任由房门敞开的随意性来看,他并不在乎案情被发现,自然也不会在乎屋里的灯要不要关上。

秦阳从茶几下面取出一叠纸,都是些广告通知之类的宣传单,其中夹杂着几张风景幽美的明信片,上面的邮戳和寄件人说明这是廖颖以前在旅行途中给自己寄回来的纪念品,最上面那张单子是年初社区发给各家各户的春节贺词和安全通知。我从秦阳手中接过来逐一翻看,在六七页之后的一张社区登记表上看到了昨天的日期。

“这是在三起案子之后为了配合你们警方的工作,同时加深我们对小区居民的了解,特地加班印制出来的调查登记表,已经从B区和C区开始逐一登记整理,因为A区的负责人摔伤了腿目前住在医院里,所以对A区的登记调查工作暂时还没有进行。”吴迪看了看秦阳向他出示的登记表,神色凝重地对我们说。

“那么这张登记表就不应该是以正常方式放在廖颖屋内茶几下面的了?”秦阳追问道。

“是这样的。”

“那么都有哪些人有可能拿到这些调查表?除了社区工作人员外,还有没有其他人会接触获取这些表格?”秦阳一边问吴迪,一边走到门口打电话通知同事重新整理检查前三名死者家中发现的所有与社区有关的通知公告,不管有没有注明时间,全部拿到社区办公室来。

“社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有这种表格,当然也不排除有些员工为了方便工作把表格带回家的现象。”吴迪沉吟了一下说:“是不是需要我把将表格带回家的员工名单提供给你们一份?”

秦阳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疑虑,因为社区是警方的协助单位,虽然不直接参与案件的侦破工作,但对于外围的一些情况多少也有点了解,如果凶手隐藏在社区员工中,那么目前的调查工作反而成了他接近受害者的一种有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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