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衫婆婆

又闲聊了些别的东西我就下线了,躺在床上脑袋里都是那个老太太,灰金色的衣服,惨白的脸,蓝色的暖瓶,枯枝一般的手掌。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还不到八点,母亲不知道去了哪,拿起电话还没说话就传来了外婆急切的声音:“墨云你有时间回来一趟吗?”

墨云是妈妈的名字,我道:“外婆,我妈不在家,您有什么事啊?”

外婆道:“你妈去哪儿了,等她回来你让她快点过来一趟。”

挂掉外婆的电话我给母亲打了手机,不在服务区,我怕外婆有事所以换了衣服打车去了外婆家。

警车停在外婆家的巷子口,走进巷子的时候外婆依旧穿着那件艳红色的羽绒服,见我来道:“你妈呢?”

“没在家,怎么了?”

“你张奶奶死了。”外婆的话音才落,被白布盖着的张奶奶就被拉了出来,那天北京的风很大,大风中,盖着张奶奶的白布被吹了起来,虽然只有短短一瞬,我还是看到,穿着灰色老年装的老人穿的竟然是一双耐克的运动鞋。

外婆叫母亲来是因为母亲从小是张奶奶带大的,她怕有什么事情要母亲帮忙,警察确定张奶奶是正常死亡以后外婆被允许进入死亡现场,我是和外婆一起进的张奶奶家。

不大的屋子聚满了东西,床上杂乱地放着很多衣服,引起我注意的并非是那些衣服,而是那个放在茶几上的暖瓶,蓝色的暖瓶上印着蝴蝶的图案,那样的暖瓶我只在花衫婆婆的手里见过,走过去,拿起暖瓶,暖瓶是空的。

一个寡居的老人死了并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只会让人感叹生命太过易碎,让我想不到的是,离开张奶奶家我又看到了花衫婆婆,她站在众多人之间,身旁还有一个灰衣服的老太太,老人臃肿的脸上一双红眼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让我不敢相信的是,试探的看过去,灰衣老太太的脚下是和张奶奶一样的一双耐克运动鞋。

3

把事情告诉苏名园的时候,苏名园道:“不会这么诡异吧,张墨,你可别吓我,我胆小。”

我发去一个郁闷的表情:“我更胆小好不好,你知道我看到那俩老太太的时候吓得都不敢走了,外婆拉着我离开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不见了,只有一个转头她们就不见了。”

很久苏名园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苏名园道:“张墨。你等我回去,咱们再说这事情,真是邪了。”

又和苏名园说了些别的,她便下线了。

我无聊去百度了一下相关事件,大多人说这是传说中的灵异事件,也有人说这是精神过度刺激造成的心理障碍,也有人说是大脑疲劳的脑组织混乱,只是造成这些的前提一定是记忆中或者思想上的有某种共性才能出现这样的感觉,但是我知道那些都不是。我并没见过张奶奶,即使见过也是很小的时候,对她并没有太多的记忆,看到穿耐克鞋的老太太以后回到外婆家的第一件事情我就是要外婆给我找张奶奶的相片。

也许老人之间总有些默契或者预感,外婆拿出那张一寸相片的时候跟我说:“这是前几天你张奶奶给我的,她怕她突然死了,闺女儿子手里连张遗像都没有。”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外婆家离开的,外婆手里的照片上的人和我见到的,和花衫婆婆在一起的老太太一样,一模一样。灰白的头发,空洞略微有些许血色的眼睛,可是她已经死了,当着我们的面被抬出去,又为什么那天会和花衫婆婆站在一起看着我们。

那天以后我有很久都没离开家,有关张奶奶的一切几乎都是母亲帮忙回来闲聊时和我说的,无非就是多可怜,儿女们都不在身边,死了都没人知道。而我纠结的只有她到底死没死,我看到的又是谁。

苏名园回来那天,北京的天气很好,我坐车去机场接她,路过那间我常去的超市时,出租车因为红灯停车,等红灯还有十秒的时候花衫婆婆从超市走出,手里依旧拿着一个蓝色的暖瓶,我要司机停车,给了钱我下车,跑到超市的广场时,花衫婆婆已经不见了,抱着她可能又回到了超市的想法我又跑到超市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因为接苏名园的时间已经过了,索性给苏名园发了短信:“我有事,你到市区联系我吧。”

苏名园回短信的时候我依旧在超市里寻找花衫婆婆的影子,一卷纸,一包面,一个暖瓶,卫生纸区和方便面区都没有,超市暖瓶区的暖瓶并不多,在科技化现代化持续发展的今天,暖瓶对于家庭的需求量日益减少,找了两遍我都没有看到花衫婆婆买的那种暖瓶,蓝色的上面印着花。只得找来导购询问。

“什么样子的?”超市导购问我。

“蓝色的,上面印着蓝色的蝴蝶,塑料材质的,经常有穿着灰金色衣服的老太太买的那种。”

导购一笑道:“你记错了吧,我们这儿从没卖过那种暖壶,塑料暖壶容易老损,现在早就换成了这种。”那是超市货架上常见的一种铁皮暖壶,但那并不是花衫婆婆拿的。我清楚地记得她拿的是塑料的,蓝色的,印着花,和张奶奶家的那个暖瓶一样。

离开的时候导购又道:“也没有什么老太太总是来买暖壶呀。”

苏名园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刚离开超市,苏名园说她已经到了市区约我在仙踪林见面,我赶到的时候,出国一年的苏名园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打扮得炫目耀眼。

“死孩子,我回来你都敢不来接我,是不是不想活了。”苏名园还是以前那样的大大咧咧。

我郁闷地看着苏名园道:“出租车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看到花衫婆婆了,就下车追她了。”

太阳眼镜后的苏名园一愣,一下便摘了眼镜道:“真的假的,张墨不带这么玩的,我一直以为你逗我玩呢。”

看着苏名园我怒道:“我拿你原来的单眼皮发誓,真的是她,而且怪得很。”原本应该欢笑的气氛因为花衫婆婆变得诡异起来。

我和苏名园说了超市的故事和在外婆家发生的一切,还说了那件大衣,那双耐克鞋,两张苍凉淡漠的脸,她们站在一起看着寡居老人独死的大院,苏名园没有说话,一直在听,直到我把刚刚遇见花衫婆婆并把暖瓶的事情告诉苏名园她才道:“你那什么张奶奶没有孪生姊妹什么的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这样的几率太渺茫,即使有她为什么跟花衫婆婆站在一起,而不去看她已经死了的姐姐或者妹妹呢?”

苏名园揉了揉脑袋道:“那你确定这些不是你自己在家宅疯了自己想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这一切一定不是我凭空想象的,那件事情,那个已经死掉的人确实在我眼前出现了。

苏名园淡淡一笑,那笑带着略微的洒脱:“那么恭喜你,张墨同学。你很可能见到鬼了。”

4

见鬼这种事情,我们只在电视里或者影集资料里看到过,并没有现实中的体验,我吃着碗里的烧仙草对苏名园道:“见鬼,见鬼你还说的这么轻松。”

苏名园一乐:“能见到鬼多牛,发网上你绝对能一夜爆红,什么芙蓉姐姐、天仙妹妹算什么,以后你就是有名的花子姐姐了。”

花子是一部日本恐怖片,片子还是我和苏名园上中学的时候一起躲在家里看的,看完那电影我们俩半个学期晚上都没敢出去玩。

看着苏名园淡然的笑脸,我有些怒着道:“你以为我和你玩呢!”

可能是看出我生气了,苏名园笑道:“反正现在我也回来了,你随传我随时到,等你再看到花衫婆婆,劳驾让我也看看这个传说中的恐怖老太太。”

我白了苏名园一眼,招手和服务员又要了一碗烧仙草,和苏名园又聊了点别的。苏爸爸就打来电话,挂掉电话苏名园道:“我老爸来接我了,明天我再找你玩去,你别瞎想了。”

苏名园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烧仙草也端了过来,看了一眼突然变得没食欲了,趁着天还没黑结账离开了,坐在公车上我看向窗外,窗外的街灯,霓虹闪着迷离的光,车上的人并不多,看着空荡荡的公交车,听着乘务员慵懒地报站,让我一下想起了小时候,发生在北京的公交车消失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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