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
“陈同学,麻烦你讲重点。”
“好吧,巨大的发现,我们在一样东西里找到了氰化钾的药物残留。”
“什么东西?”
“这个。”陈思源掏出手机调出照片给我看,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我一眼认出了那样东西,那是一个小挂饰,上面有一个袖珍版的许愿瓶和一个银色的铃铛。
“你认得这是谁的东西吧,这个许愿瓶是在房间走廊的垃圾筒里发现的,就是312门外十米处,经过调查,已经有五位同学认出那是童滢前段时间挂在手机上的挂饰。”陈思源观察我的表情,而我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绝不可能是童滢。”
陈思源把手机往我手里一塞,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在不考虑自杀的情况下,我们把主要调查范围缩小在和郁清桦一起度假的同学身上,他们的作案动机和时机都比其他人来得多。而且氰化钾作为国家管制的剧毒化学药品,一般人是很难买到的,不过大学里倒是有一个地方很容易得到这东西。”
“你是说生化实验室?”
“Bingo!方同学反应果然快。”
“你们大概已经把我们的生化实验室调查得七七八八了吧。”
“没错,我们调出了实验室监控录像,不幸的那么巧,发现这些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在5月21号那天进出过实验室——就是童滢。”
“出现在实验室不能证明她偷了氰化钾。”
“可是她一个外系的人,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去生化实验室呢?要知道像氰化钾这样的药品,实验室平时是不会储备的,只有实验前才会由药管中心送来,5月21号这天,正好有一个专业下午要做氰化物实验,药管中心上午10点20分把东西送到,童滢就在11点56分进入实验准备室,也太巧合了吧。”
“即使真的是童滢下毒,她会大意到把证据丢在走廊的垃圾筒内等着你去发现吗?”
“我觉得童滢之所以把这东西丢在垃圾筒里,是因为她知道郁清桦最晚会在第二天早上被发现已经死亡,而从她谋杀郁清桦到你们早上集合这段时间她根本没有机会处理这东西,假如她深夜走出度假村丢弃挂饰,那一定会引起前台服务员的注意;带在身上,一旦大家发现郁清桦中毒死亡,警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限制你们的行动并搜查随身物品。而丢在垃圾筒里至少还有一线机会逃避被搜查到的可能。”
“这……可是5月21日童滢根本不知道郁清桦的介入,她和管家明感情依然稳定,又怎会存在毒害郁清桦的打算呢?”
“那童滢是什么时候知道郁清桦第三者插足的?”
“就是她生日那天,6月7号,我去管家明的实验室取礼物,发现他和郁清桦关系暧昧,然后告诉了童滢。”
“嗯……这个看似不合情理的细节,有可能是我们掌握的情况还不够全面所以才无法解释,你看,也有可能是童滢早就得知了郁清桦的介入,却一直隐忍不发,好实施她的杀人计划呢。”
我额头布满黑线,狠狠瞪了陈思源一眼,“陈思源,你认识童滢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她能藏得住心事,我与她同吃同住,在管家明劈腿前,也觉察不出她的情绪有任何异样。”
陈思源点点头:“确实没有。不过办案讲证据,不能单凭对一个人的了解就断定她没有犯案的可能。目前看来,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作案工具,这三样童滢全齐了,我们要按规矩办事先找她谈话吧。”
我深吸一口气,思索了片刻坚定地对陈思源说,“你得帮我,给我看案发现场的资料,把你掌握的一切全部告诉我。”
“你这是在逼我违反纪律啊。”陈思源拉长了脸苦笑。
“就这一次,你帮我,我一定要查出真相。”
6
看了一个通宵的照片和档案,我双眼通红,脑中一片混沌。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我决定跑一趟警局。
警局外那辆路虎使我猜到谁正在里面。果然才进了门,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喊道:“凶手是不是那个姓童的?”伴随着拍桌子的声音,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这时陈思源走出来,立即拉着我往另一边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我被陈思源领着到了一个无人的小房间,四面墙壁不见一扇窗,唯有一道铁门进出,头顶一盏大灯白晃晃地亮着。我打量一番,说:“这是审讯室吧。”
“嘿。”陈思源挠挠头,“就这儿最清净了,而且外面听不到。”
“那就是郁清桦的爸爸吧。”我拣了把椅子坐下。
“是啊,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我认得他那辆车。这就牵扯到我们一年前的恩怨。”
“是啊,我还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性情豁达的方漪澜都记恨那么久呢?”
“一年前,我和朋友办了个推理社团,弄了本简陋的杂志,登一些奇妙的推理故事,也写校园里发生的离奇惊险的故事,内容很杂,可是也有不少人喜欢看。一次选材的时候,有位学姐跟我说,当年他们学院一个德高望重的汪教授突然自杀了,这事那时闹得沸沸扬扬,她撺掇我查查事情的真相,说这是她心头的一个谜。我当时也出于好奇,于是找了很多经历过那件事的学长打听,一打听就震惊了,几乎立刻认定其中大有内情。”
“虽然我们A大计算机学院的实验室是近十几年才发展起来的,但在业内的名气与口碑却不错,其中一半的功劳要归于汪教授。汪教授自杀时,正处于事业巅峰期。我经过调查,得到一个比较靠谱的原因——据说和一起商业泄密有关。五年前,Y城比较有名的两家软件公司——明远和郁源共同竞争一个大项目,当时明远和A大计算机实验室签订了合同,将系统程序委托实验室设计编写,并签署了巨额赔偿的保密协议。”
“然而就在实验室即将交付产品前夕,郁源率先提交了他们开发的系统,其中好几处关键的设计思路几乎和实验室提供的一模一样。因为郁源抢占了先机,明远失去了这个大项目,公司的领导震怒,将怒火发到了实验室,放出狠话,必须赔钱,否则就要上告,告到A大身败名裂。”
“校方推脱责任,认定此事系汪教授个人原因导致泄密,要求他独自承担责任。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媒体舆论全部都对准汪教授,甚至有传闻说他被郁源收买,职业道德沦丧。而另一边,明远天天追着汪教授要求缴清赔款。汪教授在多方压力下想不开自杀了,只留下四字的遗言——‘奇耻大辱’。”
“那后来呢?”陈思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看来他很感兴趣。
“后来因为闹出了人命,明远也觉得过意不去,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那你说的内情在哪里呢?”
“我从经历过那场风波的员工口中问出一些郁源公司能提交出雷同的系统设计思路的原因,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记住了他们老总的路虎的车牌号。”
“方漪澜你可真有种,真的会有人傻到把这种事情跟你嚼八卦吗?”
“笨,当然不是明目张胆地打听,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好吧,那后来你得到了原因没?”
我摇摇头,“没有,我还没有展开行动,就遇到了一个人,解开谜题的线索于是浮出水面。”我拨了一下头发,“我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叫谢缌绦。A大的优秀毕业生,她在五年前明远和郁源开始争夺那个项目后不久进入实验室成为实习助理,而在汪教授自杀后一个月离开实验室,前往W市工作。据我所知,郁源在W市有一个分部,另外,她是一个很漂亮的人。我这么说,你能够明白?”
陈思源嘴角下压,双眼一亮,喊道:“你的意思是:商业间谍?”
我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和我一致的思路。接下去就是你所知道的,郁清桦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我正在调查此事,动用她所能动用的一切关系来阻挠我,社团被解散,还未齐全的调查稿被销毁,她还威胁我假如再查下去,就会让我在学校都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