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爽的果肉,吞咽着其实是细胞液的甘甜的汁水……西瓜也是会疼的吧?

比起动物,似乎我们更加漠视植物的感觉呢。入睡后便是噩梦,我梦见许多许多的植物对我喊:“疼!”

3

第二天,田霜又喋喋不休地继续了昨天的话题。

“有科学家做过实验,给植物做心电图,然后在离植物很近的地方把一只活虾放进了开水,虾不停地翻滚挣扎,这时植物的心电图就变得特别紊乱……不过这个实验也太残忍了点,嗅。实验大多都是残忍的可不做又不行,真无奈啊……那些小白鼠都好可怜。听说有外国的大学做过这种实验都要为动物的亡灵祷告的。不过用植物做的实验他们会祷告吗?植物也是会疼的吧。”

这一次我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不再像昨天一样不以为然。

也许,植物也是有感觉,甚至有感情的,只是它们的生命形式使它们无法成功地表达出来吧?也有一些植物,比如含羞草。它们的反应被形容为“是生物的特征之一:能对外部刺激作出反应”,可是这样的反应真的完全是无意识的吗?颤动的叶子会不会其实是在喊疼,就像我们小时候打针时撕心裂肺地哭闹一样?

今天回家后在校内网上又看见了一组相册,是植物通电的瞬间,科学家花了二十年收集的。有的很漂亮,有的则略显诡异。是周蕊分享的,她在分享的描述里赞叹道:“好华丽好神奇呀!”

我不假思索地顺手回复她:植物也是会疼的啊,这多残忍。

几乎不到两秒,网瘾少女周蕊便回复我道:“赵旖旎你疯了吧,植物怎么会疼?你怎么变得跟田霜一样神经兮兮的啊。”

看来田霜把她的言论告诉过不止我一个人。

今天作业太多,我也就懒得再回复周蕊。手脚利落地关了电脑,埋头作业中去也。

我懒得打那么多字告诉她。我昨天又做了个噩梦。

我梦见我先被装在瓶子里,挤压得生疼,后来又被拿了出来通上强度不致使人死亡但又能令人极疼痛的电流。我大喊道“好疼”。却只换来周围人的嬉笑,他们说:“你怎么可能会感觉到疼呢?”

再一次大汗淋漓地醒来,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那种承受着极度的疼痛却不被相信的滋味。

在闳蕊的眼里我已经变得和田霜一样神经兮兮了。但是我一点儿也不认为我疯了。我觉得田霜告诉了我这些事之后,我注意到了生活中更多的细节。比如我再也不在升旗仪式(我在1班,队伍在全校的最左边,我的位置紧靠着花坛)时乱摆弄乱摇我左边的花坛里青翠欲滴的小叶子了,我再也不在等人时因为无聊而把楼道上的盆栽植物修长的叶子打个结再解开了,我不再乱玩家里那盆含羞草了,就像班里某个生物社团的人说的一样,老玩它它就不含羞了,会不会就像小猫如果真的放在瓶子里,日子久了就麻木了一样?我甚至吃东西的时候都轻嚼慢咽……

我不觉得我疯了。

我开始相信精神病院里有很多人,其实比所谓的正常人更清醒。

4

但是过了几天,我发现我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田霜最初又是怎样产生这些想法的?

现在我已经觉得这些想法再正常合理不过了,但是如果没有田霜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思考植物会不会疼这样的问题。

那么她的这些思考又是源于什么?难道有谁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还是另有原因?

我开始仔细地观察起了田霜,想发现她脸上的梅花彩绘,她颈土的围巾、丝巾,还有她永远的长衣长裤背后掩藏的秘密。

然而不刻意关注她时她显得那么古怪,真的观察起来,却又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她正正常常地上学,不迟到也不会像那些学习狂一样到得特别早。她正正常常地上课,基本都认真听课,但也和常人一样偶尔会走神,唯一不太正常的只有她极少和我这个同桌说话。她正正常常地学习、吃饭、休息……除了从不参与大家的聊天与游戏外,她和班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她太正常了,以致有些机械,完全没有其他人那种情绪波动及其导致的不正常的抽风行为。她冷冰冰的,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

有一天上课时我又开始漫无边际地想这些问题,忽然一闪念,不假思索地脱口问道:“田霜,你总是说动物会疼。植物也会疼,会不会,其实你也一直很疼?”

她转头看看我,总是空洞的眼里难得地划过诧异的神色。

“你……是不是只是疼到麻木了?其实……其实这个世界不是只有疼痛,还有很多很多美好。冰心也说,愿你的生命里有足够多的云翳,来造就一个美丽的黄昏。笑一笑吧,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话一出口,我就忽然有种这一次我是真的在说疯话了的感觉,可是出乎意料地,她的眸中竟闪烁起了泪光。

良久,她冲我微微笑了笑,“旖旎,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和我说话,也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念别人的名字。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笑容,但那双眸子确实在那一瞬染上了轻柔温暖的光芒,这之后,她依旧孤僻不合群,依旧游离于人群之外,但她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么茫然了。

她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墨一般的黑,泉一般的清澈。

5

最近,放学后我不再和我的那些朋友一起走,而是陪田霜回家。和她同桌那么久,我竟然才知道我们顺道这么长一段路。

一开始我只是很想接近她,找出她身上那令人的好奇心无限膨胀的秘密。但是现在,我已是怀着真心想和她成为朋友的想法努力地和她说说笑笑。她虽仍是很沉默很安静,但终归比以前活泼了些,也渐渐染上了些生气。同桌了那么久,终于有种名为友情的东西在我们之间悄然发酵出来,即将酿成甘醇的美酒。

以前,在我上课时有哪道题没听懂就直接无视她转头询问后桌时,在我一下课就扑到别的朋友那里唧唧喳喳地聊时,在我每天放学都掩饰不住表情里的迫不及待对她说再见时,她也会感到,有些疼痛吧……

有人说最伤害人的不是恨,而是漠然与忽视。我以前对她的忽视确实太深,而现在,我正努力地、真诚地在弥补。

只是有一件事仍令我的好奇心很不安分地活动着。每次陪田霜回家,她总是走到快到她家的路口就不让我再和她一起走了,即使那也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但是我也说过了,我现在已经不是抱着当初那种一窥她不为人知的秘密的目的与她相处,所以我尊重她的意愿,每天都为了她的要求而绕远路回家。

但后来有一天,我违反了之前的承诺。

那天下了我活了这么久见过的最大的雨。有如倾盆,有如瓢泼的滂沱大雨。冰冷的水珠儿凶狠又疯狂。风也是那么狂暴,在雨雾中肆虐着,像是用冰刃狠狠地刺着皮肤一样的寒冷,甚至疼痛,让人怀疑这样的狂风所到之处是否一切都会冰封。

田霜没有带伞,我撑着那把对两个人来说明显太小了的雨伞和她一起快步走着。她在风里拉着我的手瑟瑟发抖,我尽量把伞向她那边倾斜,但撑伞的手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我们还是不可避免地两个人都淋湿了。

忽然一阵风掠过,她墨绿色的丝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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