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

但进去后却发现里面处处充满艺术气息。

我们要见的人就是这家企业的老板,名叫沈文,年龄31岁,毕业于一所普通的综合大学,主修视觉美术。

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要七拐八拐才能看到办公室的牌子,事实上办公室就在二楼正对楼梯的地方。进了沈文的办公室眼睛一下就被花花绿绿给充斥了,这里几乎完全没有办公室严肃的气氛。在花花绿绿中我和楚青捕捉到了穿得同样大胆的沈文。

“呵,郎记,你看那天你没采访错吧。”他笑着跟我握手,和我第一次在时装秀见到他时一样,头发规规整整衣服却分外妖娆。“所以我才有今天再访的资格。”我玩笑道。在别人看来我们两个就像是不见已久的朋友,殊不知这只是第二次见面。我对他的了解也仅止于书面上的一些生平介绍。

“那咱们也别寒暄了,赶紧采访吧。不然耽误了沈老板生意可怎么办。”我对楚青说,楚青麻利地取出摄像机。

“好,你们也得在今天赶回去,那咱们就抓紧时间。”沈文撂下手中的事情。

于是在摄像机开机后我问了沈文第一个问题,“听说‘春晖时尚’的服装大多都是您自创的,您创作这些衣服花纹以及款式的灵感来自哪里呢?”

“来自生活。”

“太笼统啦。那么那些冲击大家视觉神经的色彩搭配都是凭空想出来的吗?”

“不是的。了解‘春晖时尚’的人一定知道‘春晖时尚’卖的限量版衣服很多,价格也不高,因为我认为色彩一旦泛滥便不再有欣赏的价值。而那些色彩,也并非做个梦就能出来的,很多都是源于生活。”

“既然很多都是源于生活,能不能细说一下呢?”

“嗯,比如小时候家里穷穿不起衣服总拣别人穿过的,于是就想起了那些灰突突的复古色。”

“于是‘70年代的记忆’限量版就诞生了?”我记得那批被疯抢的限量版套装,有人甚至为了它在商场门口起早排长队。

“是的。”

“那么接下来还会有更多新款衣服上市吗?”

“会的。有针对北方的冬季版,也有针对沿海的泳装,都会融入时代和自然的气息。价格方面也会保持公司的一贯作风。”

“那么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来了。贵公司在电视上打的广告很感人,是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则广告还有其他特殊寓意吗?”

听到这个问题沈文停顿了一下,脸侧了一下,可惜镜头没有拍到他的表情,“小时候家里穷,穿的是妈妈织的衣裳,每年都要续一截才能跟上不断长高的个子,但每次都不可能用同样的线续,所以衣裳就变得挺斑斓的。所以对于衣服,我有很深的感情,同时还有对母亲的。”

不知怎么的,听沈文这样回答就想起刚才在车上絮叨的老妈了,一想起来心底立即产生一种厌烦的情绪。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春晖时尚’会不会因为销量好而涨价?“

沈文丝毫没有犹豫地说:“一定不会,要做让大家买得起的衣服。款式新,样式多,价格低就是春晖不变的诺言。”

采访时间并不长,而且很顺利,沈文每个问题的回答我都很满意。可是那些问题都不是我最想问的,我最想问的其实是午饭时那小孩对我说的关于诅咒的话。后来我们匆匆地跟着秘书参观了一圈规模普通的三间厂房,将近四点,我们匆匆辞别了沈文然后打了一辆车回去。

车上楚青大叫:“大功告成!”

我则心里还想着些别的,比如那个小女孩认真的模样,她说,那衣服不好。究竟该不该把这条评论搬上荧屏呢?我缩了缩身子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贴在车座上说:“楚青,我觉得还有好多奇怪的地方没问过就走了。”

楚青自然也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楚青说:“不管了,反正我们完成任务了。”

“楚青,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春晖时尚’是因为它美得真实。然而,采访完了,你看,它真实吗?”经验告诉我们那些完美的回答皆是编出来的谎话。

“不过我也觉得有点遗憾。那换成因为它美吧。”

它美吗?那么与众不同的个性背后又有着怎样与众不同的面目呢。

3

人心里一旦有什么事就总也憋不住,越是压制就越跃跃欲试。采访稿和剪辑好的录像已经交上去了,我算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但是躺在床上的我却怎么也无法释怀那些关于春晖企业的事情。

表面上看,那是一个井井有条的企业,但是我如何也放不下心。比如那个孙晨晨的诅咒。若根本不是个诅咒,而是那个叫孙展晨的小孩本来就知道穿了那件衣服会全身发痒,而故意让别的小朋友偷去穿,这样的话她自己就成了一个大巫师……这虽然是小孩子的心理,但是一分析不是人的问题,而是衣服有问题!

当时我一心以为那些衣服那鲜艳的颜色是加了偶氮,但是在他们厂子参观时看到一道道的加工程序感觉他们非常的规矩,染料也都不似伪劣或掺假的样子,每个工人都带着规定的装备,不似在应付记者和检查。

但是,究竟哪里不对呢……电话在这时响了,看看,又是老妈。

“什么事呢?”我拉长了声音问,我真的无法理解他们老人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到底想说些什么大事。母亲的电话几乎每天都来,明明什么都帮不上,还凡事都要过问,每次电话都是一些没有实质意义的话题。

“小岩,你看我这记性,后天中秋你不会忘记了吧,妈买月饼了,你要不要来拿些回去。”

“不用啦,单位有给发的。中秋我给你送去些。”

“你中秋回来?”

“干吗不回去?”我听出老妈有点不相信我。

“那行,几点的车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

“上车我给你打个电话知会你一下就行,就不用接了。”我有点不耐烦,明明可以一两句话说清楚的事情却咿嗉好久。

撂了电话,也没心思再想关于春晖的问题。还没有到供热的时候,屋子里冷得要命。煮了一包方便面,自己坐在小屋里慢慢享受蒸腾的气体给我带来的温暖。

虽然已经习惯了从睡梦中被电话叫醒,可还是不能做到心平气和。我眯着眼睛看是谁打来的,意识朦胧没有看清,于是干脆闭着眼睛接起来。

“郎岩,我觉得春晖那条采访不能让他们播。”听声音是楚青的。

“怎么?”我懒懒地问。

“我觉得春晖有问题。采访回来后我就很在意小孩说的衣服的事,虽然把我的所有春晖牌子的衣服都拿出来仔细翻看没发现什么问题,但我还是觉得他们企业不行。”

“既然没有问题,怎么不行?”

“哪有企业做这么好的衣服,价格却不高。这太离谱了,厂家不亏本才怪。”

她所说的我不是没考虑过,我们之前所做的不过是自欺欺人地觉得采访完了就完事了。“我是不知情。”

楚青火儿了:

“上边可不管你知不知情,万一上了电视不久春晖出了问题,咱俩就逃不了责任。”

“笑话,我又不是公检法、消协什么的。”

“不是说你对别人的责任,是对KXQ的责任。说白了,就是挨观众骂之后找咱们撒气。”

我一听,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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