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与恩宁
渐渐靠近炸药,但当离炸药三四厘米的时候,火星便被熄灭了。
瞎公的话
周末,阳光正好。我很早起了床那个时候良俊还赖在床上。我决定一个人走出城中村去晒晒太阳。如果总待在这种_地方,人很快会像布沙发一样发发霉。
“这么早,瞎公应该还睡着吧?如果我从他院前经过。他应该不会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叫我滚蛋吧,如果会的话,那就太好玩了。”不知不觉我已走到瞎公门前。奇怪,蓝色的木门竟然是敞开的。
我往院子里探探身子察看——瞎公正在院子里浇花,他的猫端坐在地上。
“三、二、一……”我心里倒数着。等待瞎公的怒喝。
他依旧悠闲地浇着花。好像不知道我的存在。
“十、九、八、七……”又倒数了一次,他依然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我索性径直踏进了他的小院,走到他的身边。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种勇气。
“你是谁?”瞎公突然开口。我被吓了一跳。
“我……我是……我……”我语无伦次。因为我感觉瞎公下一秒就会抡起他的拳头,像打异族一样把我打得很惨。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瞎公居然用很和蔼的语气对我说:“孩子,你紧张什么?阿公又不会吃了你。”
我有点儿受宠若惊地瞪大着眼睛看着他,“你,你不认识我了?”我惊奇地问道。
“孩子,我可从来都不认识你啊,阿公可是瞎子……”瞎公停下他手中的活儿。蹲在地上张开手,那只猫就自动地投入他的怀里,他抱起那只猫站了起来。
“我就是那个每逢经过你的院前,就会被你大声怒喝着‘滚’的那个人。”我愤愤不平地说,心里想着这回一定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哦。是这样啊……不不,不是你,我从没有叫你滚。”
我对这个回答很意外。
“我是在驱赶你身边的一个小家伙。那小家伙可不简单呐,不如坏比这个小家伙可爱。”
“小家伙,坏比……”我很诧异。
“坏比。我这只猫的名字。”
“那‘小家伙’呢?是谁?”
瞎公没有回答我。他抱着猫转身走向一把摇椅,坐了下来,“阿公问你,近来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
我想起了险些砸中我的砖头以及险些把我毒死的煤气。“有是有。最近有两次我都差点儿死了。”我把事情的经过仔细地跟瞎公说了一遍。“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幸运?每一次死神都放过了我。”
瞎公若有所思,“……这样啊,看来那个小家伙应该不坏。也许以后我不会再叫它滚蛋了。”
我听着越来越糊涂,“你在说什么?‘小家伙’究竟是谁啊?”
瞎公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开口了:“一个鬼魂……它一直跟着你……它,也许不坏。”
我觉得很可笑,发出了一点笑声,“你是说我身边的死神吗?”
“死神,不,世界上没有死神。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吧,就当是为了我的眼睛。阿公的眼睛可不是白瞎的,你大概听说过关于阿公的传言吧,呵呵。阿公确实是在云南的深山里待过哦,因为阿公本身就是云南深居深山的少数民族。”
“哈,你是云南的少数民族!但这跟你的眼睛有什么关系?”我对瞎公要谈的内容极感兴趣。
晚上,我和良俊都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我在下铺,他在上铺,彼此间没有说话。我们的床头都开着灯,我拿着一本外国小说,却怎么也看不下。我仰躺着,伸展着身体,像鲁迅笔下的阿长一样摆着一个“大”字。良俊的床铺下面是黑压压的一片,床和墙之间留着一条细缝,良俊床头灯的光通过那条细缝照在我堆在墙边的乱糟糟的被子上。
我抬起手,挽起衣袖,让那块疤暴露在灯光之下。
我想起上午瞎公对我说的话。
瞎公说,他继承了族人的异能一感灵。但前提是,他必须被废掉眼睛,用祖传的药水不停地灌进眼睛,直到把眼睛弄瞎。他说,人除了肉眼,还有一双隐眼,只有当肉眼失去了作用,那隐眼的功能才会突显出来,变得更加敏锐。那双隐眼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作用,而对于他和他的族人,那种作用就是——感灵——他能感应到世间所有鬼魂的行迹。
他说,有一个鬼魂在跟着我。
他还说,那个鬼魂跟着我。一定是有什么目的。鬼魂就像人类,分为两种——或是善良,或是邪恶。善良的鬼。或许还会成为人类的守护神,处处保护它爱着的人。邪恶的鬼,不用说也知道,会把人一步一步推进绝境。
所以,我的身边没有什么对我下放生令的死神,而是。有一个爱着我的鬼魂在守护着我。
化身人类并不是伊坂幸太郎笔下那个死神的专利,鬼魂也会。大至人类,小至飞虫,都有可能是鬼魂的化身。
临走时,瞎公摸了摸我的五官,想要“看看”我的样子。然后,他又摸了摸我那瘦弱无力的手,当他的手触碰到我手腕上的那块疤时,他停下来,若有所思,最后。他跟我说:“也许,那个小鬼跟这块疤有关。”
我发愣地盯着手上的刀疤,不停地想着瞎公的话:“有一个鬼魂在跟着我……善良的鬼,或许还会成为人类的守护神,处处保护它爱着的人……也许。那个小家伙跟这块疤有关。”
“你是谁呢?你现在躲在哪里看着我?还是坐在我的床前和我一起看着这块疤……”
疑惑和愁闷仿佛从发根不断地滋长着,充满了我的大脑,我感觉我的头每一秒都在增重。
暑假
瞎公再也不会怒喝以驱赶我身边的那个鬼魂。以前他总以为那是个邪恶的鬼,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我的守护神罢了。
很快,暑假到了。我扛着大包小包挤公车回到小镇。
公车到站了,前车门缓缓打开。在候车站的人群中,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非常显眼。
“爸爸。”
他只回应我一个微笑。他是那么强壮高大,提起我那沉重的行李对他而言跟拎着一个空塑料袋没什么区别。我站在他的身边却显得十分瘦小,有时候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的儿子。
回到家,我扑倒在床上,仰看着天花板。家里一切如旧,天花板依然泛黄。我挽起衣袖,呆呆地看着那块疤。我想知道关于那块疤的秘密,以及,瞎公说的那个鬼魂。
晚上,涂着绿色墙漆的餐厅里摆着一张小小的饭桌,饭桌的两边分别摆着一张高背椅子。爸爸和妈妈的照片挂在绿色的墙上,旁边的另一张照片只有我和爸爸。
爸爸高兴于儿子的归来,准备了满桌子的拿手好菜。
我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墙上爸爸和妈妈的合照,妈妈是那么迷人,可惜我没有机会闻一闻她秀发上的香味。我心里一直在掂量着要不要在晚饭的时候让爸爸告诉我关于那块疤的真相,有几次,我觉得时机到了,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
晚饭很快就吃完了。爸爸在收拾碗筷,我则有点儿气馁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上的新闻。
厨房里传来丁零当啷的瓷器碰磕的声音,今晚的菜式很多,爸爸要洗很多碗碟。
“咣当——”厨房里传来一声尖锐的瓷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爸爸——”我赶忙跑向厨房,“爸爸,你没事吧,”
“没事,手太滑,碗子掉了。手掌上被划了一道口。”我看见他的手上流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