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
几天之后,我的父亲依然没有求我帮他,我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再过一阵子,如果再找不出新的证据推翻先前的结论,那么警方就会起诉我的父亲,他就要被送上法院了。可是我父亲是有自尊的人,他不求任何人,但我也有自尊,我不可能求着他让我来帮他,我们父子俩这点倒是出奇的像。我做了一个决定,等父亲被送上法院的那天,他再不求我,那我就直接去帮他,我不禁在心里叹口气,这是什么情况呢?爸,你是不是总能让您的儿子做出让步?
果然,父亲直到最后也没有求我,他去法院的那天,我坐在电脑前无目的地上网,下意识地在网上搜关键字,这是我这几年养成的职业习惯,喜欢把几个无关联的东西打在搜索栏里,然后查查它们的关系。
我在搜索栏里打上范青的名字,父亲的名字,还有我自己的名字,然后点一下搜索的字样,顿时,出现了几十页搜索结果,我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就响了,竟然是我的父亲。
他在电话那头顿了很久,突然喊了我一声儿子。
这一瞬间,我突然说不出话,多久了?他有多久没有喊我儿子了?
“儿子,我马上去法院了。”他说。我“嗯”了一声,他又说:“我以为我能做到,结果发现根本做不到。”
“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我笑了笑,父亲是不是害怕了?连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那天,我去你家看见你把我的包挂起来的时候,偷偷把我的钥匙藏了起来,我知道是你……”父亲的话轻飘飘的,我却突然僵住了,原来他都知道。我颤抖着声音问他:“您以为我是幽巷杀手吗?”
他继续说:“没想到我这么快就食言了,你不是问过我如果知道你是幽巷杀手我会不会抓你吗?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说完突然憨憨地笑了起来,“一开始想自己肯定会狠心,到关键时候其实根本做不到吧,我真的老了,儿子,你要好好的……”
“您傻不傻啊,我怎么会是……”我的声音开始哽咽,可下一秒,父亲却挂断了电话,我再拨过去,却发现他已经关机了,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我摇摇头,心想,我一定要告诉他我不是什么幽巷杀手,而且我会成为一名比他更优秀的警察。
我换好衣服打算打的去法院,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我父亲,接起来没想到竟然是范青!我听见他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然后对我说:“小毛孩,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什么意思?”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些天你派那些人一直跟着我是不是很有意思?啧啧,既然我被你抓住就从没想过能逃过一劫,只不过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群自作聪明的小毛孩罢了。其实我本来不想让严肃死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要让他尝尝坐二十年大牢的滋味。没想到老天这么眷顾我,让你主动找我合作,这让我突然有了一个更加完美的计划,待会儿,我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你听着,我要让你们家、破、人、亡……”说完范青就挂断了,我再打过去,竟然已经关机了。
我打电话给监视着范青的大张,我问他:“范青在哪儿?”
大张有些疑惑,他说:“范青他这几天一直待在赌场没出来,怎么了?”
“你马上下去看!”我冲电话吼,大张吓了一跳,赶忙奔到赌场里,良久,我听见大张在电话另一头急促的喘息声:“严帧,不好了,这家伙割断自己的颈动脉自杀了!”我的心一抖,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涌上心头,手机摔在了地上。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奔到电脑前,电脑没关,还是我刚刚搜的网页,我点进去第一条,发现原来范青就是二十几年前那个抓我妈妈做人质的劫匪,是父亲亲手把他送进监狱的,那他不是应该恨死我爸爸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脑子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我想到了在父亲家附近的小树林里突然被人发现的第一死者的警官证,想到了在我说要和范青合作的时候,他脸上露出的诡异的笑容,是的,他早就想陷害我爸爸了。我错了,简直大错特错,我太高估自己了,就像父亲曾经教育我说的:“严帧,有时候你太自以为是了,你眼高手低,急于求成,以为人家都不如你聪明,你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警察就够了。”我算漏了一点,算漏了范青的死,算漏了范青一开始时的目的,他是要报复警察,但他最想报复的人其实是我父亲,所以他才会这么大费周折地把第一案发现场选在我父亲家的小树林里;所以我父亲离他这么近了,他也没选择杀我父亲;所以他才会这么麻烦地移尸,提示。我输惨了,被我自己盲目的自尊和自信害惨了。
我打电话给父亲,可是他还是关机,我直接去法院,在去法院的路上,我看见了那辆被烧成废铁的车子,一群警察围在那里,车里的人正在被抬出来,基本上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我跪在地上,突然忍不住要流眼泪,有熟识的警察走过来拍我的肩膀说:“严帧,节哀顺变,你父亲去世了,在去法院的路上车子突然发生爆炸,初步怀疑是人为做的手脚。”说完,他就走了,我还跪在那里,死死看着那辆烧成黑炭的车子,怎么会这样?我还没向你解释清楚我不是幽巷杀手,你怎么就走了?你还没尽好你做父亲的责任,你怎么就走了?我还没有向你证明自己的能力,你怎么就走了……
天忽然阴下来,我抬起头突然很想笑:“原来你一直都在惩罚我。”下一秒,大雨便盖在了我的身上。
父亲死后,我查到范青在临死前,曾将一大笔钱汇入一个叫贺烨的账户,根据这条线索,我找到贺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汽车修理员。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范青曾允诺,只要贺烨在某辆车上动一点小小的手脚,他将会把自己所有的钱都交给他,而那辆车正是我父亲坐的那辆。这些事情我本应该一早知道,只可惜我那时以为范青已在我的掌控之中,并没有在意他与一个修理员的接触。
办完了父亲的葬礼,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上头终于同意把那把在第四个死者手里发现的钥匙给了我,原来那是父亲房间里一只箱子的钥匙,箱子里没有贵重的东西,有的只是几张我小时候的照片和一些母亲的旧首饰,还有几个我小时候的玩具。
我把父亲的箱子收好,然后走到父亲的书房写信,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都写下来,写了两份,一份寄给我的上司,一份烧给我的父亲。范青的确让我家破人亡了,或许等待着我的将是无穷无尽的灾难,但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在警察带我走的前一刻,我把父亲的钥匙挂在胸前,这样,我每走一步,总能感觉它撞击着我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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