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
“你平时都不怎么爱说话,我以为你很难接近呢。”苏瑾说,“没想到你挺好的。”
紫萧说:“我有时候其实也很想交朋友,就是不知道怎么和别人开口,也不知道怎么接近,呵呵。”
苏瑾没心没肺地笑着,“紫萧,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好朋友。”
后来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顺其自然,每天早上,苏瑾和紫萧一起去教室上课,上课也坐在一起开小差、躲在抽屉下面看小说,放学又一起回寝室,火速地冲进食堂去打饭。寝室里的另外两个女孩子文茜和童瑶都说,这才多久,俩丫头片子就成死党了。
当然,因为和苏瑾的接近,紫萧和文茜、童瑶的关系也更近了一步,她顿时觉得身边的温暖多了起来,生活也因此亮丽。满满的喜悦装存在心里,像存满钱的罐子一样充满了幸福。
于是紫萧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变化告诉了段甄。
她一句接一句地写道:段甄,你知道吗?我以为自己是孤独的,其实不是,现在又认识了新的朋友,她们是我的室友,她们都很友好,我觉得和她们在一起,很开心。
紫萧以为段甄会为自己高兴,但是没有,段甄竟然没有回复她。
直到这天夜里,段甄才潦草地写了两个冰冷的字过来:是吗?
紫萧不知道这两个字代表什么,反而高兴地回复:是,和她们在一起,我觉得没有那么孤单了。
段甄没有回复,当紫萧迫不及待想告诉段甄自己和苏瑾的事情时,那把古旧的扇子,忽然“咔嚓”一声,像一张愤怒的脸,裂开了一条细缝。
紫萧愣住了。
扇子的“咔嚓”声,让她惊了一跳。
她连忙找来工具,想粘合那条裂缝,而就在这时,一块一块黑色的墨迹像倒涌的泉水一样渗透了出来,流淌得满桌子都是。紫萧惊讶地退后,看到扇子像流泪似的落下一道道深色的黑墨。
扇子停止淌墨后,紫萧收拾干净一切,看到扇子又恢复了黄色的底面,于是提笔写道:段甄,你怎么了?
很久很久,扇子上出现了一排哀伤似乎被泪水打湿了的字迹:今天,我很难过。
紫萧:为什么?
没有答复。那天晚上,段甄什么都没有回复过。
正是这天夜里,紫萧在冰冷的月色下看到那把扇子上蠕动的光泽,像是看到了一口深不可测的水井,脸颊和深瞳完全被扇面上鱼鳞般的光纹吸引住了。她站在寝室的洗手间里,呆呆地看着它。夜风从窗外呢喃而过,紫萧抬起头,恍惚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
那是扇子第一次泛起奇异的光。
而紫萧还不知道,一个索命的符咒已经降临在了她的身边。
苏瑾也不知道,在扇子泛光的一刻,她的身体,已经发生了阴冷的改变。
那是段甄难过的日子,那,是苏瑾出事的日子。
04苏瑾是在洗脸的时候发现自己眼角那道不太明显的皱纹的,尽管不是很深,但还是让苏瑾吓了一大跳。苏瑾对着镜子,看见那三道褶皱像刀疤一样刺眼,顿时大叫起来。
文茜和紫萧走到盥洗室,问她怎么了,她指着自己的眼角,说:“你们看这里。”
文茜凑近,仔细地一看,也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苏瑾摇摇头,紫萧问:“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的?”
“不知道,我没乱吃什么啊。”苏瑾害怕地收拾了一下头发,说:“不行,我要去医院看看。”
说完,爱美的苏瑾抓起桌子上的包,两三步就下楼去了。
紫萧和文茜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那是怎么搞的。
中午,苏瑾一脸懊丧地回到了寝室,手上拿着从医院开回来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药物,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紫萧看她不开心的样子,问:“苏瑾,到底怎么了?”
苏瑾有些失神地摇摇头,“医生说他们没发现什么异样,就给我开了一堆保养的药。”
“那你要保持一个好心情哦。”紫萧笑着说,“有好心情,一定就好了。”
苏瑾笑了笑,“好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原以为一切真的如紫萧所希望的那样,只要保持一个好心情,苏瑾那几道皱纹就会被轻易地抹掉。但是,她们并没有看到皱纹背后潜伏的杀机,那几道皱纹,不过是噬命的前奏而已。
这天夜里,紫萧、文茜、童瑶三个人都睡下之后。苏瑾捂在被子里,感到身体被一股巨大的热量包围着,丝毫喘不过气来。她把被子翻来覆去地踢腾,不停地变换着睡姿,仍旧感觉到身体里火辣辣地燃烧着什么。那种不可名状的燥热像一只野兽吞噬着她,啃咬着她的肌肤,接着是血肉,直到嚼碎骨头。
第二天早上起来,苏瑾一脸疲惫,身体疲软无力,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起床。一天下来,她都感觉头重脚轻,甚至连方向感都失去了。
而接着的好几天夜里,苏瑾的身体都承受着那种发烫的感觉,莫名其妙发烫的感觉。那只吞噬她的野兽是认路的,来了一次,又来第二次。
终于在那个星期的周末,苏瑾身体的热量全部流失了,那种吞噬她的感觉也不再有。但是苏瑾的脸,完全苍老了。
那个星期天,紫萧起床,苏瑾捂在被子里问她几点了,紫萧一看表,都十点了,于是走过去飞快地掀开苏瑾的被子。
这一掀,紫萧吓呆了,退后两步,眼神里充满了恐怖。
“怎么了?”
“苏瑾你……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苏瑾的声音一瞬间也变得沙哑起来。
紫萧惊愕地退后,话都说不出来。苏瑾伸手一摸自己的脸,那上面竟然充满了各种褶皱,是一张无比苍老的脸。
苏瑾疯了一样地冲到镜子前,对着镜子左右辨认自己的脸颊,一道道刀刻般的深壑交织在上面,掩盖掉了所有年轻的光泽。那是一张彻底衰老的、充满恐怖气息的女人脸!
“不——!”苏瑾癫狂地将镜子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当苏瑾的父母来到学校将苏瑾接走送去医院时,苏瑾像只遭受了巨大创伤的小猫蜷缩在被子里。看到母亲后,痛苦地扑进母亲的怀中,大声哭起来。
紫萧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发出一阵剧痛。这些天里,苏瑾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人一起笑闹一起为电影里的情节落泪,她知道苏瑾很注重外表,这样恐怖的巨变,可以说比杀了她还残忍。
苏瑾扑在母亲怀中,转过脸看到了站在一边的紫萧,声音沙哑地说:“紫萧,我走了,你一个人要快乐。”
紫萧忍住心里蔓延起来的悲伤,走上去握了握苏瑾的手,这时候,她才看到原来苏瑾的手也苍老了,那原本纤细的手指现在像一截烧焦的木炭,光润的皮肤也一如松皮。紫萧握紧苏瑾的手,“没事的,苏瑾,你一定会没事的,我知道,你很快就会回来。”
苏瑾失落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那种明朗的笑容。
夜晚再次降落,文茜和童瑶在图书馆还没回来。苏瑾离开了寝室,不知道何时归来。清冷的灯光下,再次剩下了紫萧一个人。
她静静地、像个孤单的精灵坐在那里,看着桌子上散乱的物品出神。然后,她拿出了那把扇子,她要告诉段甄苏瑾的事。
黑墨一滴一滴地下沉、消失,紫萧看着它们,等待着段甄的回复。她把苏瑾衰老的事情告诉了段甄,问问他怎么看。
没多久,段甄回复:你好像很久都没跟我说话了。
紫萧:有两三天吧。
段甄: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重要了?
紫萧: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段甄:我想见你,明天。
紫萧想了想:好吧,老地方见吗?
段甄:不,我给你一个新地址。
紫萧按照段甄所给的新地址来到目的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凄哀的公墓。来到公墓前时,紫萧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俗套的、无聊的恐怖桥段:段甄的坟,就在这片公墓中。
那么就是说,这些日子以来,她在和一个死去的鬼魂交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