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
紫萧拿出扇子,用钢笔在上面写到:我到了,你在哪儿?
没有回复,扇子上没有回复。
紫萧的心一沉,看到墓地上萧瑟的天空,走进墓地的深处。她一边走一边向四处张望,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盯着。
墓地的地面上刮过一阵阵凄凉的风,呜咽的声响像是猫的叫声。虽然这是大白天,但是荒凉的场所依旧渗透出钻心的恐惧。那些摇晃的树木枝桠和落叶飘浮的沙沙声响都令紫萧的脊背一阵阵发麻。
紫萧的脚步停下来,停在一块墓碑前,走上去一看,墓碑的照片上,一张熟悉的脸,果然,那就是段甄。
墓碑上写着段甄的名字,也写清楚了他的出生年月以及死去的日子。今天,恰好是他的祭日。
段甄,居然已经死了三年!
紫萧心里一阵剧痛,她身体瘫软下来,一脸绝望。
05对于在墓地里发生的一切,直到回寝室,紫萧都还没缓过神来。她在书桌前心有余悸地待了一个下午,文茜看到她失神的样子,问她是不是在担心苏瑾,她这才想起苏瑾衰老的事情,看看手边的扇子,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了脑海。
难道说,段甄和扇子,以及苏瑾的衰老,有着什么联系?
紫萧甚至都不敢往下想了。
最后,她打开扇子,问到:你已经死了?
墨迹被纸面吸干,新的字迹出现:对,我已经死了。
紫萧:三年前死的?
扇面:不,不是,我其实不是段甄。
紫萧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扇面: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紫萧:你到底是谁?
扇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紫萧: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扇面没有了回复,紫萧等了很久,对方都没回答。
06再次见到苏瑾的时候,紫萧发现她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苏瑾躺在病床上,像一个年迈的老人目光呆滞反应迟缓。她看到紫萧时,脸上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只是用那种无助而凄惨的眼神盯着紫萧年轻的脸看。
来看苏瑾之前,紫萧见到了苏瑾的母亲。悲伤的女人告诉紫萧,苏瑾的衰老在继续恶化,已经从皮肤渗透到了身体里,部分内脏已经出现了衰老的痕迹。苏瑾现在基本上算是一个残废的人了,很多事情都无法自理,不愿说话,心情也极差。
紫萧坐在苏瑾的床边,伸手帮她梳理了一下鬓角的长发,苏瑾视若无睹地呆坐在床上,脸上细密的皱纹令人看了不禁心寒。紫萧一直在讲学校里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希望能让苏瑾心情好一点,讲到一半时,苏瑾的嘴忽然微微张启,发出了一点儿声音。
紫萧问:“苏瑾,你刚才是在说话?”
苏瑾缓缓转头,看着紫萧,“*&*&……&……*&……&”
“你说什么?”
“&#%&**&*”
紫萧站起来,将耳朵贴近苏瑾的嘴,听她一字一句地念:“飞花四月春,江河下扁舟,故郎归忧切,明月待从头。”
苏瑾几乎是含着一大口气拼命念完了这四句诗,但是紫萧根本不明白苏瑾念这四句诗的意思,她匆忙将它们记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紫萧问苏瑾。
苏瑾僵直地看着紫萧,冷冷地念着:“故郎归忧切,明月待从头,明月待从头……”
紫萧正回味着这四句诗,突然,苏瑾的目光惊愕地睁大,看着病房中央空荡荡的地方显得很紧张,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飞快地用被子将自己捂了起来,在里面瑟瑟发抖。
紫萧连忙问:“苏瑾,你怎么了,苏瑾。”
苏瑾仍旧抖动着,她伸出一只手,指着紫萧后面,急速地念:“明月待从头,待从头……”
紫萧回过头,朝苏瑾手指的地方一看,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面前的白色墙壁上,仿佛有一些隐形的东西在蠕动,像千万只毛虫蠕动一样。
面对那面墙,紫萧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回去的路上,紫萧反复思索着苏瑾念的那四句诗,怀疑苏瑾是不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她拿出那把扇子,细细端详自己写字的那一面,想起前前后后的一切,想起段甄,想起那片公墓,越发觉得可怕。这时,她漫不经心地将扇子翻转,翻到另一面,当即吓住了。
原本什么墨迹也没有的这一面,赫然出现了一句诗:飞花四月春。
无数诡异的念头闪过脑海,紫萧赶忙拿出笔,在最初那面写:你究竟是谁?
扇面:我说了的话,你会生气。
紫萧:你不是想和我做朋友吗,那就告诉我。
扇面:那你保证你不生气。
紫萧:我不生气。
扇面:我不信。
紫萧:那你告诉我,扇子上这句诗是不是你写的?
扇面:是。
紫萧:苏瑾怎么知道它的?
扇面:是我告诉她的。
紫萧:你是人还是鬼?
扇面:我已经死了。
紫萧:既然你不是段甄,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扇面:我不是故意的,我好孤独。
紫萧看到“我好孤独”四个字的时候,心里没有半点触动,反而一阵怒火汹涌起来,那四句诗是“扇面”告诉苏瑾的,那么苏瑾的衰老,难道也是它干的?
紫萧:是不是你害了苏瑾?
过了很久,扇面回答: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紫萧正在气头上,愤怒地在扇面上写下:我没有你这种朋友!
就在这天下午,紫萧再次乘车去了公墓,站在段甄的坟墓前,她看着墓碑上段甄的照片和名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知道,和自己用扇子聊天的,并不是这个死去的段甄。但是对方毕竟假借了段甄的身份,此刻,面对死去的陌生的段甄,她还是有种怨恨。
紫萧拿出手中那把扇子,将它打开,这时候,她发现扇子的那面出现了那完整的四句诗:飞花四月春,江河下扁舟,故郎归忧切,明月待从头。
紫萧冷漠地掏出一个打火机,将火焰瞄准扇子,让它燃烧在了墓地荒凉的风中。
紫萧说:“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人是鬼,你用段甄的身份来欺骗我暂且不说,如果苏瑾是你害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苏瑾才是我真正的朋友。”
扇子在火焰中化成点点滴滴的灰烬,墓地里一下子升起一阵诡异阴冷的风。紫萧站在坟墓前,转脸看到树木的枝桠在左右摇晃,天空中几只阴诡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鸣叫。
紫萧仿佛感到有人在墓地里飘移游走,她四下盼顾了一番,觉得脊背发麻。
吃过饭后,紫萧不知道怎么心里有些不祥的感觉四下蠕动,于是慌张地去到医院。紫萧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苏瑾。短短几个星期的友谊,会在这个月光繁盛的夜晚画上句号。
紫萧来到苏瑾的病房,和她母亲打了一个招呼。
她母亲跟紫萧说了一会儿话,中途离开,去问大夫一些事情。
就在苏瑾母亲离开不到两分钟的时候,苏瑾忽然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炯亮地看着紫萧。紫萧问她是不是有话说,苏瑾摇了摇头。
紫萧觉得苏瑾有些诡异。
就这时,苏瑾指着窗户问:“今晚上是不是有月亮?”
“是,月光还很好。”
“那你帮我把窗帘拉开……”苏瑾的话有气无力。
紫萧站起来,走去拉开窗帘,外面的月光瞬间如水银一般倾泻进来,其中一束月光竟如直线一样打在了地上。然后,紫萧回转头,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她回头的一瞬间,屋子的灯骤然熄灭。
在苏瑾满是皱纹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由月光雕琢出来的“明”字。
紫萧刚要说话,墙壁上陡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轮廓,那片黑影在被月光映亮的墙壁上显得阴森无比。与此同时,苏瑾的双眼暴突而起,整个人成了一种扭曲的状态,她的嘴像被人撕扯着一样歪成了狰狞的形状,眼神中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紫萧看到黑影中无数的东西在悄无声息地蠕动,漆黑的轮廓中,似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睁开,正看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