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
紫萧惊声尖叫起来,这时候,苏瑾已经双眼空洞地死在了床上。
医生和苏瑾的母亲赶来时,紫萧还被恐怖包围着,一脸绝望地瘫倒在原地,不停发抖。
她感觉自己已不能再承受了。
回到宿舍,慢步上楼,紫萧以为苏瑾的死将是这一天中甚至这一年中最大的一次灾难,但是,当她打开寝室门,开启了电灯之后,她才明白,苏瑾的死,仅仅是一个引子。
寝室里,苍白的灯光下,在苏瑾的床上,被子下面,一个人正捂着自己。
紫萧看看地上的鞋子,不敢确定,走上去拍了拍被子。
那个人将被子掀开,露出了脸。
是童瑶。
但不是正常的童瑶,而是一张脸庞近乎苍老的童瑶。
紫萧愣住了,苏瑾的死闪过脑海。
她再次发出了凄厉的哭喊。
07当那种蠕动的东西出现在寝室的墙壁上时,紫萧知道,被自己烧掉的扇子,开始某种报复了。童瑶也衰老后,文茜害怕地搬出了寝室,只剩下紫萧一个人。
苏瑾死后,紫萧一直想联系苏瑾的家人,希望能参加苏瑾的葬礼,可是苏瑾的家人似乎听见了什么风声,觉得女儿的死和紫萧有某种联系,拒绝了她的请求。
直到葬礼那天,紫萧都不知道苏瑾被葬在哪儿。
这让紫萧觉得痛苦无比。
苏瑾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却无法为她祭奠。
“飞花四月春,江河下扁舟,故郎归忧切,明月待从头。”一番神伤过后,紫萧反复吟诵这四句诗,她问自己:“难道这是个诅咒?”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定能查到什么。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查阅和这四句诗有关的资料。
经过几天的查找翻阅,紫萧在童瑶进入医院后的第三天找到了那四句诗的来处。那四句诗出自一本清朝民间的诗集,集子叫《物华三千》,诗是一个名叫张拾的人写的,诗名为《无题》,根据现存的注释来看,这首诗写的是四月春天时分一个女子对情人的思念之情,很简单很直白,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属于等级比较低的作品。
接下来的几天里,紫萧去了城市最大的资料馆,在长长的桌子前翻阅那些老旧的资料,任何一点边角都没放过。
一天又一天,没有停顿,紫萧的精神好得吓人,几乎废寝忘食。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苏瑾的事情上老天没开眼,找资料的结果倒没让紫萧失望。她在一本名叫《文狱志》的书上找到了一条很重要的消息:清朝XX年间,发生过一桩震惊京城的反诗案,因为一个藏书家藏了《物华三千》这本诗集,而诗集中又有张拾的《无题》,诗中有一句“故郎归忧切,明月待从头”,就是因为那句“明月待从头”,这个藏书家被判定为反清复明的反贼,一家二十一口人,满门抄斩。
“二十一口人啊。”紫萧惊讶地感叹。
紫萧一个人去了医院。
和苏瑾一样,童瑶的衰老也侵蚀到了内脏之中,一些器官已经无法正常使用了。在医院的走廊里,紫萧看到童瑶的母亲一个人躲在暗角里伤心地哭泣。紫萧的心里充满了内疚和悔恨,如果不是她,不是她带来这把扇子,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紫萧坐在童瑶的身边,伸手抚摸童瑶干瘦的手指,带着啜泣说:“童瑶,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白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童瑶用一种略有会意但依然悲伤的目光看着紫萧,苍老的脸上全是绝望的神色。她不知道自己的衰老和紫萧有什么联系,但她明白,自己随时可能像苏瑾那样死去。
紫萧低下头,痛苦地用手捂住脸,“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她感觉童瑶的身体好像挣扎了一下。她抬起头,惊恐地看到了童瑶额头上那个“明”字。
紫萧的目光顿时从床上抽离,四下盼顾,整个房间也暗了下来,光线像潮水一样退去了。紫萧看到童瑶身后的墙上再次出现了一团乌黑的影迹,它们像黑色的血液一样黏稠地蔓延下来。
“不!不要……你不能这样。”紫萧看着那团黑影,惊惧而恐慌地说。
那黑色的影子却还在往下流淌,马上就抵达童瑶的头颅。
它像一个执著的杀手,冷漠地看了紫萧一眼,便要执意杀人。
紫萧几乎是哭喊起来了,“停下来,请你停下来,你不是孤独吗?我愿意再做你的朋友,你不要再伤害别人了!”
黑影中恍惚有一颗冰冷的眸子看了紫萧一眼,却还是流淌到了童瑶的额头上。童瑶的双眼忽然鼓起来,布满血丝,鼻梁一阵抽动,涌下鲜红的血液。
她开始拼命地挣扎,腹部像怀了一只野兽一样上下起伏,手指和臂膀都在痛苦地痉挛。
紫萧看着童瑶痛苦的样子失声哭了起来,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肆意地流淌,她终于无力地瘫跪在地上,冲着墙壁讨饶:“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童瑶吧……求求你,放过她吧!!!”
“真的,我求求你了。”紫萧的头发粘在脸颊上,和冰冷的泪水混在一起,她的痛苦撕心裂肺。
童瑶的身体在紫萧的哭声中渐渐平静,那团漆黑的影迹从童瑶的头颅上抽离,像被阳光蒸干了一样缓缓消失。整个晦暗的房间一点儿一点儿恢复了光明,童瑶额头上的“明”也消失了。
紫萧哭倒在地上,“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我身边的人了……”
08我很孤独……
我想让你做我的朋友……
可是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呢……
为什么,要让别人成为你的好朋友呢……
每天夜里,紫萧仿佛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在黑暗中看着寝室,看着那些蠕动的东西在隐秘的地方爬行,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它会要了大家的命。
紫萧找到了两本书:《西疆志异录》和《博物记》,在《西疆志异录》里记载了一种奇特的蛊,名为皮蛊,这种蛊是一种蠕动性的物质,存在的形态像磁场一样,蠕动爬行,用肉眼很难分辨,只能偶尔捕捉到,但是这种蛊,却拥有一项可怕的能力——噬命。它存在的地方,可以吸食人的生命能量,也就是说,苏瑾的衰老,就是因为被这种皮蛊吸食了生命能量而引起的,一旦她的生命力被这种皮蛊吞噬干净,她的性命也就难保了。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博物记》,里面也记载了这种皮蛊,不但如此,书中记载,传言清朝XX年间京城曾有一人拥有此蛊,有人欲以千金购得,此人都没有卖,而这个人,正是因反诗案遭到灭门的藏书家。《博物记》是民间闲人编的书,很多人认为所言不实,大多为臆造,但如果关于皮蛊的事情是真的,苏瑾的死便很是了然了。面对这些,紫萧告诉自己,我不能让童瑶死。
昏黄的天光从墓地里铺展而过,凄冷的风声将树叶打得四下翻飞。紫萧往墓地深处走去,虽然四周都是令人胆惧的坟墓。
紫萧来到了段甄的坟墓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残片。
那张残片,是从扇子的灰烬中找出来的。
紫萧拿出钢笔,在那张残片上写:我要见你。
字迹如从前一般渗透消失,紫萧屏息看着那张残片,一瞬间,紫萧的指尖一阵灼热,那残片竟然自己燃烧起来,与此同时,一阵阴冷的风刮过墓地。紫萧朝身后看去,看到了那个魂魄。
一个脸色苍白的穿着锦缎衣衫的女子安静地站在墓地中,用那种凝滞的目光看着紫萧,她脸上还残留着一种冰冷的笑意。
“请你放过童瑶吧。”没有多余的词句,紫萧一看见她就恳求道。
女子脸上最后的笑容也消失了,“紫萧,你叫紫萧,对吗?”
“是。”
“紫萧,你知道吗?我们一家人被满门抄斩,我在人世间游荡了这么多年,内心充满了孤独,只是想和别人交一个朋友,但没想到,这么小的愿望,也都毁在了你的手上。”
紫萧嗫嚅着,“可是,既然是想跟我交朋友,你又为什么说自己是段甄?”
“……”女子说:“我叫莲琦,我父亲是一个藏书家,清朝XX年,因为反诗案,我家二十一口人惨遭杀害,其实当时是朝中要员勒索我父亲,想要从他手中得到传说中的皮蛊,我父亲不答应,于是我家才被其陷害。我怨气过重,留在人间游荡这么久,一直很孤独,和你交朋友,我起初是怕你不肯接受,才用段甄的身份接近你,想等到适当的时机告诉你……可没想到,你却找到新的朋友……把我抛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