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幸福晴朗的时光
好的地方等待邢流景。学生三三两两地经过,都是满脸兴高采烈。
陆梁骑着车子晃晃悠悠地过来,陈果,别等了。刚才我看见邢流景被主任叫走了,好像关于什么展览的事情。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你们的约会取消了。
陈果失望地顺势靠在旁边的泡桐树上,满脸沮丧。
陆梁拿起夹在后坐的书包,拍拍后架,上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陈果怀疑地看看他。陆梁大声说,怕什么,又不是老鼠夹子,不会把你的屁股弄疼的。
陈果嘟囔,那可说不准,你这人没安什么好心。然后微微一纵,跳上后座。
陆梁骑得飞快,在汹涌的人群车辆中扭来扭去,呼呼的风声,嘈杂的汽车鸣笛,响彻耳边。
陈果大声喊,陆梁你慢点,你对我不满你告诉我,可别暗地里撒气啊,注意安全,车啊!
陆梁哈哈大笑,陈果,平时看你凶巴巴的,今天的手怎么在我腰上抖个不停啊?
陈果气得在后边使劲捶他。然后扯着嗓子一声声尖叫。
陆梁松开车把,用身体控制着平衡,双手伸向空中,风呼啸着掀开他的衣襟。可是一点也不冷,他甚至觉得心中暖暖的,有一种让人想放声大喊的情绪在蔓延。
陈果慢慢地把头靠在陆梁的后背上。她想邢流景永远不会这个样子,他总是那么淡定。一路上安安静静地骑车,几乎不与自己交谈。然后停在陈果的宿舍楼下,微笑着说明天见,转身离去,决绝的样子,没有犹豫没有不舍。
她开始怀疑,邢流景给她的,是所谓的爱情吗?
[骄傲的孩子]
十二月的时候,一场场雪纷至沓来。大街小巷的橱窗上都喷上了圣诞快乐的字样。
陈果想,送什么样的礼物给邢流景呢?
好友香雪说,围巾呗,寒冷的冬天,颈项相交,从心里就能感受到情意绵绵。
陈果心一动,一个人跑到商场买了毛线和针。路过书店的时候,又挑了一本《围巾百样织法》。
走在街上,又飘起细细的雪花,轻轻地落在肩头,钻进大衣就瞬间不见。陈果把这些东西捂在怀里,急急地走,心里想象着邢流景眼里幸福的光芒。然后忍不住轻轻笑出来。
回到宿舍,头发已经被打湿了。舍友唧唧喳喳地围上来,纷纷揶揄陈果要为了爱情走贤妻良母的路线了。
叶细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刚有个男孩打电话找你。
陈果点点头,我知道了。心里想,是邢流景吗?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晚上的时候,电话又响了。她一激动,腿撞在桌子上。
叶细细抢先一步接了起来,一边斜着眼睛看陈果,一边故意托着腔很详细地问着你是谁找陈果有什么要紧的事。然后扬声喊,小果,一个叫陆梁的同学找你。
她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邢流景,她总是小心翼翼斟酌口气的样子,生怕有一点点令他不满或者自己不满的地方。她觉得更多的时候,她和邢流景不是恋人,而是老师与学生,亦或者考官和考生。她总是在惶恐中等待邢流景的审判。
香雪说这是在乎,在心里把他摆在旁人无法企及的地位。就像她对姚阳,每次在路上遇到,在很远的地方就在找他的眼睛,可是等姚阳的眼神真正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再立刻转开,镇定自若地与他擦肩而过。关心对方,却不让他知道。因为彼此都是骄傲的孩子。
陈果听得似是而非,她觉得在邢流景身边,所谓的骄傲都是可笑的,肤浅得不值得一提。她看他的眼睛,不是为了在落在脸上时离开,而是真正期待他温柔仔细长长久久地抚过。可是邢流景总是淡然地微笑,轻轻一扫,就掠过了。然后把惆怅留给陈果。
陆梁在电话里面兴奋地说终于弄到教授说的那套四级模拟试卷,他把生活费全拿出来,买了几百份。准备在各个系各个班级推销。
陈果有气无力地应着,说那么祝贺你早日发财之类的话。
然后准备收线。
陆梁突然说,陈果,邢流景的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果一愣,什么比赛?
陆梁惊讶,怎么,这小子没有告诉你吗?他这个月中旬要代表咱们学校去参加大学生辩论赛。
陈果立刻笑着说,哦,这个他上次说了。不就是中旬吗?我早知道了。
挂掉电话,陈果突然又想起香雪的话。原来她的骄傲只有在邢流景的身上才销声匿迹,在别人的面前,还是要打肿脸充胖子,一副明察秋毫的样子。
可是,究竟还是不甘心。她不明白邢流景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是忘记还是忽视。她想,一定要等他亲自给他答案。
[陈果扔过来一只茶杯]
邢流景还是没有露面。他总是很忙很忙,不是学生会开会就是去教授那里借资料。有时候陈果在路上碰见他,也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仿佛他邢流景的钟走得也比别人的快一些。
有一次陈果在图书馆看见他,一个人孤单单地坐着,面前堆着一大沓厚厚的资料。她就站在他的对面望着他。看着看着,就开始沮丧。他是永远不会抬头看见一张期盼的脸的。哪怕他们相隔咫尺。
陆梁的模拟试卷销量很好,他提高了价钱,可是就连许多其他高校的学生都开始守候在学校门口。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刻,所有的人都像没有方向的苍蝇,见到四级的模拟题参考书就一窝蜂地冲上去。没有一个人愿意用美好的前途做赌注。
圣诞节的时候,陆梁的荷包塞得满满的。他请了班上要好的同学去吃饭。
饭桌上有人给他敬酒,陆梁你还真行,将来肯定能赚大钱,到时候可别忘了这帮哥们儿。
陆梁一饮而尽,没有问题,将来哥们我真发财了,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
然后突然转向坐在角落里的陈果,陈果,你最想要什么?
问话猝不及防,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陈果的答案。
陈果一愣,自己最想要什么呢?喧闹后突然的寂静,显得有些诡秘。她抬头看到陆梁,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她想要什么呢?她不过想要一个答案,可是邢流景却那样吝啬。而现在,陆梁却在这里出她的丑。突然就开始恼怒。
她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轻松的场面被他一下子搞成这样,所有人只是在陆梁的慷慨中欣喜地凑着热闹,不显山不露水,安心地做着配角,相安无事。可是现在单单把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地凸现着。陈果觉得非常愤怒。
陆梁把手慢慢放进书包,他想在所有人面前让陈果快乐地笑。他想郑重地告诉她,他喜欢看她笑时眯起的眼睛和弯起的嘴角。
可是陈果扔过来一只茶杯。
[我离你那样遥远]
真正志得意满的应该是邢流景,他在辩论赛上表现得非常出色,学校直接批准他直博,不用再做最后的拼搏。
在飞机场,学校为他举行欢迎会。低年级的学生代表手捧鲜花排队站在通道口,邢流景笑得意气风发,像个十足的明星。
陈果站在人群外面,远远地看着。她突然意识到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是多么遥远。恍然之间,她又看到那个站在礼堂神采飞扬的邢流景。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不管他们曾经是怎样接近,距离都来没有改变过。
陈果决定什么都不想,每天发奋学习。她不想再让自己沉溺在一段不能企及的恋情中,既然这条路注定无法接近到达,那么为什么不另辟捷径呢?
新的一年很快到来,鞭炮声声不绝于耳,陈果看着窗外白雪纷纷扬扬,有穿得喜庆的孩子们在堆雪人,打雪仗。她哈口气,纤细的手指在透明的玻璃窗上飞舞,陈果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