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
文/未成曲调
1
小人们向海里扔下一只浮球,陆福满侧过脸抬头看着我说:“他们在浮球上装了跟踪系统,最近几天的气候以及风向跟你弟弟掉下海的那天几乎相同,他们只要跟踪浮球的漂浮方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你的弟弟。”
我点了点头,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就在不久前,我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和弟弟阿树在出去旅游的路上遇到了歹徒,阿树被挟为人质。他跟歹徒上了车,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歹徒把车开进了海里。车子最终被警方打捞上岸,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阿树和歹徒全部都失踪了,警方怀疑车里的人顺着潮水漂到了其他地方。这件事过后,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同情阿树的有之,责骂歹徒凶狠的更是大有人在。
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我身边发生了极为奇怪的事情。明明看起来只有巴掌大的鞋子,穿起来刚刚好;出了家门,街上来回开着的汽车竟然都变成了很小的玩具汽车;商店里的人也不见了,低头一看,他们全都变得小小的,在我的脚边穿梭。
我怀疑自己在做梦,低头狠狠掐了一把胳膊,很疼,疼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这时有人在我的脚边喊:“喂喂,你怎么哭了?”我蹲下来看着他,是个身高只到我脚踝的胖乎乎的男生。
我说:“完了完了,是我得了神经病还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为什么你们全都这么小?”我比画了个手势,男生的眉毛皱到了一块,他围着我绕了一圈,露出一脸沉思的表情:“那你看外面的汽车是不是也很小?”我拼命地点头:“是啊,就跟玩具汽车一样。”
“那那个架子呢?”
“那是正常的。”
“那张椅子?”
“很小很小。”
……男生问了我很多问题,最后终于做了结论:“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然后他又说,“我叫陆福满,你相信我吗?相信我的话就跟我去一个地方,到那里我就会告诉你为什么你会来到小人国。”我跟着他去了,因为一个小人又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们路过港口,我停了下来,一群穿着警服的小人站在海边,他们把一个浮球推进了海里。
我说:“我弟弟阿树昨天就是在这里掉下海的,那个歹徒把车子开进了海里。”
陆福满瞪大眼睛,看着我的眼神瞬间带着探究的意味:“你的弟弟是林树?”
我点点头:“是的,我叫林微。”
陆福满唏嘘了一声,他的眼珠转动了一圈,才忽然对我说:“林树也是我的好朋友,那个歹徒真该死,竟然连林树这么好的人也绑架!希望林树没事。”然后他向我解释为什么小人们要把浮球扔进海里。
其实我一直不相信阿树就这么死了,第一,警方并没有在车里找到任何血迹;第二,阿树的水性很好;第三,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阿树没事。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阿树。我向陆福满表达了我的想法,陆福满拍着胸脯保证说他一定会帮我的。他打消了带我去某个地方的念头,做了另一个决定:“那个地方等找到了林树我再带你去。”
说话的时候,警察小人已经向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我想要躲起来,可是我的身体较之他们显得太庞大了,于是我往后退。
陆福满在旁边叫我:“林微,你跑什么?”我没有理他,继续往后跑,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下摔倒在地上。
身边突然传来“哎哟”一声大叫,我侧过头来,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看起来十分邋遢的男人从草丛里爬了起来,刚刚把我绊倒的人就是他。
他捂住脑袋,用他那双不大的眼睛打量着我:“是你踢到了我?”
我呆愣了几分钟,惊奇地瞪大了双眼,眼前发生的一幕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邋遢男人竟然不是小人,他比我高出一个头,他是个正常人。
男人被我看得不自在,低下头查看自己褴褛破烂的衣裳,遂又觉得不对,抬头盯着我问:“刚刚是你踢了我?”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你躺在草丛里睡觉,你也把我绊了一跤。”我也从地上爬起来,问男人:“你怎么和我一样,你不是小人?”
“好啊,你骂我小人!”男人看起来很不高兴,我这才意识到他误解了我的意思,此小人非彼小人,刚想解释,陆福满就从后面赶过来了,他似乎听见了一点我们的对话,他瞥了我一眼,又让男人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男人这才面露和缓的表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言。
陆福满让我跟着他走,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邋遢男人,他盯着我,突然开口说:“我叫姜兆,大家都叫我疯帽子。”边说边拍了拍头顶的鸭舌帽。
2
我和陆福满来到一个小区,他开门进了某间房子,我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开门的,好像一眨眼门就开了。这里是他的家,所有家具都很正常,我实在难以想象陆福满是怎么在这种对他来说大上这么多的房子里生活的。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沙发旁边的小桌子上摆放着陆福满和他家人的合照,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时,陆福满递过来一杯水看着我说:“你放心吧,我姨夫是个警察,也负责林树的案子,如果知道他的消息,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
我点点头,本来打算回家,可陆福满突然拉住我的胳膊说:“别回去了,就住在我家吧。”我的胳臂被他拉得有些疼,他看见我皱起眉头,立刻放开手,抓抓头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是这样的,我以前听林树说过,你和他两人父母早亡,大学毕业后,林树一直在外地工作,现在你特地为了林树的事情跑过来,林树又下落不明,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呢?”
我同意留下来,并且真心实意对陆福满表示感谢。
深夜口渴,从房间出来倒水,却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空旷的客厅里回响着低低的说话声,我循声走去,陆福满站在话筒旁边,对着话筒说着话。见到我过来,他连忙放下话筒挂断了,然后对着我露出尴尬的笑容。
我还来不及问一句怎么了,客厅的灯突然灭了。
“哎呀,可能是跳闸了。我去看看。”黑暗里响起了陆福满的声音,就在我想陆福满这么小怎么把闸推回去的时候,突然一双冰冷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我吓得尖叫起来。
“怎么了?”陆福满在不远处大声地问我。
“客厅里还有别人!”我大声叫了起来。与此同时,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推在地上,客厅的灯也亮了起来,砰的一声,客厅里的窗户玻璃被人猛地打碎,一个红头发的女人从窗口跳了出去,地面破碎的玻璃上还染着鲜红的血,简直一片狼藉。
陆福满迅速奔到了我的面前,他看上去很慌张,先是走到窗边看了一会儿,确定已经没有人了才蹲下来问我:“你没事吧?以后睡觉之前都要把门窗锁起来,小心一点了。”
我回到了卧室,心里升出了一大团疑问,陆福满这么晚了在给谁打电话?深夜造访的红发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对面的窗户上突然出现半张人脸,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
那张脸慢慢地移动,然后又出现了一只手,手轻轻叩着窗户玻璃。
我从床上跳下来,看见那个叫做疯帽子的男人站在窗外,正咧嘴冲我笑。
“怎么是你?”我问。
“刚刚那个红发女人你要小心了。”疯帽子说。
“你怎么知道她,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疯帽子笑了笑:“我平时虽然疯疯癫癫的,可看人却一看一个准,刚刚我看见那个红发女人手里有刀,而且你不但要小心她,还要小心你身边那个小伙子,一个人的眼神总是出卖他的心。”
“陆福满?他只是一个小人。”
“小人?”疯帽子忽地笑了起来,他边说边拿出一只碗,对于全身破烂的疯帽子来说,那只碗显得异常干净:“说来说去我只是个流浪汉,相不相信随便你,不过现在我饿了,能否给个东西吃?”
果然是疯疯癫癫的,我盯着疯帽子手上的碗良久,最后决定到厨房拿一个面包给他,他看着我得意地笑了,然后消失在夜色里。